激戰良久,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之後,盤錦軍團第一個粉碎了清軍在西門的防線,攻入城內。緊接著,北門防線也被攻破了,這支複雜之師怒吼著衝入城中,見人就開槍,甚至用刺刀捅!清軍也發了瘋,他們用大車、沙袋堵塞街道,士兵躲在街壘後麵,甚至躲在牆上朝衝進來的明軍士兵開槍、投矛射箭,煙火繚繞的街道上,到處都有陷入瘋狂的清軍士兵手持長刀重劍從斷牆後麵衝出來與明軍士兵短兵相接,除非被子彈打倒或者被刺刀刺倒,否則他們是不會停止拚殺的。
河洛新軍麵臨的抵抗最為頑強,因為皇太極就是死在他們手裏的,清軍對他們充滿了仇恨,都是拚死反擊,甚至有人抱著雷擊炮炮彈衝到河洛新軍中間引爆,和他們同歸於盡,而這些與他們同歸於盡的身影中,有不少竟然是婦女,這份瘋狂,著實讓人驚心。地勢窄小,河洛新軍兵力上的優勢無法發揮,隻能一個中隊一個中隊的往裏添,跟清軍農屋爭奪。在巷戰中,他們的步槍很難發揮,殺得性起的河洛新軍幹脆就不開槍了,用刺刀、工兵鍬和手榴彈跟清軍拚殺,一個中隊死傷太大了就撤下去,換一個新的中隊上,誰怕誰了!
天雄軍也碰到了同樣的麻煩,新軍一大弱點暴露了出來:他們不擅長巷戰!
是真的不擅長。不管是天雄軍還是河洛新軍,從組建的第一天起就在追求野戰克敵製勝,在野戰中以最淩厲的攻勢摧毀敵軍主力,可從來沒有考慮過怎麼打巷戰的。這幾年來他們幾乎每一仗都是在野戰中取勝,偶有幾場攻堅戰,也沒有什麼巷戰,敲開外殼後對方就投降了,順利得很。現在整個沈陽城都跟馬蜂窩似的,每一幢房屋都是一個工事,每一條街道都是修羅戰場,自己空有如此強大的兵力優勢卻無從發揮,這種感覺著實讓河洛新軍和天雄軍有點兒抓狂。不過他們也不是好惹的,像鋼釘一樣死死釘在每一寸被他們占領的土地,用排槍和手榴彈迎擊清軍一次次亡命的反攻,在陣陣清脆的槍聲中,衝擊新軍陣地的清軍士兵成排倒下,雨點般飛過來的手榴彈更是將他們成叢割倒。工兵冒險用炸藥對城牆缺口進行拓寬,甚至幹脆就對房屋進行逐幢、逐排的爆破,這些家夥所到之處,稱得上是寸草不生。倒不是他們喜歡搞破壞,實在是沒有辦法,地方太窄了,新軍沒法發揮,隻好炸掉一些建築物,看能不能容納更多的兵力啦!
盤錦軍、河洛新軍、天雄軍的遭遇都差不多,整個沈陽城就像一個被捅爛了的馬蜂窩,旗人、蒙古人、漢人包衣,都不顧一切地攻擊他們,試圖將他們從城裏趕出去,每一幢建築物,每一條街道的控製權都必須經過幾番惡戰才能搶到手,大街小巷間屍骨如麻,鮮血浸過腳踝,慘烈之極。這仗明軍打得相當痛苦,清軍同樣傷亡極其慘重,完全是在拿血肉填補防線的漏洞了。靠著這種亡命的鬥誌,他們熬過了第一天,明軍沒能取得像樣的戰果,戰場一直在城牆附近反複拉鋸。
隻是,明天該怎麼辦?他們還有多少血肉可以填進來?
夜已經深了,沈陽城中的喊殺聲絲毫沒有減弱下去的跡象,相反,變得越發的洪亮,熊熊火光照亮天空,火光之下,無數士兵正在野獸般廝殺著。這場戰役的勝負已經沒有懸念了,但並不代表明軍能輕鬆獲勝。
凱瑟琳看得心驚肉跳,很不理解的問盧象升:“將軍,我們西方有句古話,說‘投降輸一半’,意思是在取勝無望的情況下主動投降的話隻是輸了一半,並沒有完全失敗。這些韃靼人完全沒有取勝的希望,他們為什麼還要如此亡命地抵抗,不肯投降?”
盧象升目光深沉,說:“這是決定兩個族群生死存亡的戰爭,隻要一息尚存,戰鬥都不會停止,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他們攻到北京,而守城的是我,我也會像他們那樣,指揮全城軍民拚死抵抗,直至流幹最後一股鮮血的。”
凱瑟琳呆了呆,喃喃自語:“你們東方人的戰爭,真的是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