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鼓足勇氣說:“要不……遷都?遷到一個更加堅固的城市去……”
兵部尚書呂維祺厲聲問:“遷到哪裏去?”
阮大誠登時語塞。
南京並不適合作為首都,從來都不適合。名義上,這座城市有長江天險可以依托,聽起來是不錯,可問題是對於擁有強大的水師的敵軍來說,南京並不是什麼不可逾越的天塹,而是坦途!守江必守淮,想要守住長江防線,必須守住淮北,否則長江防線形同虛設,沒有任何意義,可是現在淮北就在忠於朝廷的淮泗騎兵手中,南京小朝廷成立都好幾個月了,壓根就沒有作過一次奪取這一戰略要地的嚐試,現在朝廷大軍打過來了他們才發現所謂的長江天險因為缺失至關重要的一角,根本就不具備任何防禦意義!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等著被捶吧!可即便如此,南京仍然是江南最堅固的城市,或者說它是江南唯一一座被當成軍事要塞經營過的城市,其餘的像杭州、蘇州、嘉興、常州、揚州等等這些城市都跟琉璃差不多,看上去美侖美奐,可脆弱到極點,隻要輕輕一擊就能叫它們粉碎!如果南京守不住,那其他城市就更守不住了,他們就算想遷都也沒地方殲!
遷都的主意行不通,阮大铖打算打退堂鼓了,可偏偏呂維祺並不打算讓他這麼輕鬆的脫身,這位兵部尚書麵帶殺氣,向朱以海一拱手,說:“皇上,阮大铖貪生怕死,尚未看到敵軍的影子便先打了退堂鼓,遷都之言大傷民心士氣!臣請乞斬此獠,以震懾那些貪生怕死的宵小,振奮軍心!”
阮大铖心裏罵翻,老子不過是想保住小命而已,沒必要下死手吧?他慌忙替自己辯護,而呂維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心想扳倒他,語出如刀,雙方唇槍舌劍展開激烈的交鋒,越來越多的人被卷了進來,大家就當著皇帝和首輔的麵,吵了個不可開交……當然,他們爭吵的內容跟當前的形勢沒有任何關係,自然也就別指望他們能吵出什麼可以化解當前危局的主意來了。
————即便到了隨時可能身死國滅、懸首京師的境地,東林黨那瘋狂作死、內鬥無下限的本性仍然是改不掉,隻要一有機會必想盡辦法扳倒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比如說呂維祺就看阮大铖不順眼,說什麼也要扳倒他!
朱以海冷眼看著這幫所謂的臣子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在自己麵前吵得麵紅耳赤,發自內心的想哭。被人家硬逼著當這個皇帝本來就夠悲催了,還攤上了這麼一幫熱愛作死的手下,我的老天爺,你還能更狠一點嗎?他望向周延儒,這位好歹也是南京小朝廷的首輔呢,好歹出來管管吧?
然而周延儒卻一臉懇求的看著他,似有讓他開口製止爭吵之意……盡管他是東林複社領袖張溥的老師,可是東林黨似乎並不買他的賬,他根本就管不住這幫節操掉盡、禦敵無方內鬥有術的家夥,隻能寄望於皇帝能發揮點作用了。好歹你老人家也是天子,說話總該比我管用的,你就開一次金口阻止他們吧!
四目相視,有那麼一瞬間,君臣之間竟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了……
在這幫作死無下限的家夥爭吵不休的時候,八艘戰艦緩緩從武漢造船廠中開出來,一起開出的還有數十艘運兵船,這支艦隊順著滾滾江流迅速南下,箭頭直指南京!
留給那幫喜歡作死的家夥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