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龍戰三千裏 一零七 滄州之戰3(1 / 3)

天又下起了雨。

小冰河氣候越正在肆虐,天氣變化莫測,去年春季華北出奇的幹旱,很多地方二十多天沒有下過一滴雨,土地龜裂,麥苗盡枯。今年則完全相反,打從冰雪消融之後大雨小雨就下個不停,沒完沒了的。現在銅錢眼大的雨滴正箭雨似的從天空中傾泄而下,還夾雜著蠶豆大小的冰雹,砸在身上痛徹骨髓。

關寧軍在雨幕之中呼嚎狂奔,冷雨和冰雹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全然不顧,隻想著逃命!不知道多少人被撞倒,然後被無數雙大腳狠狠的踩進泥濘之中,慘叫聲和呼號聲響徹整個戰場。關寧騎兵連人帶馬裹在瘋狂的人流之中,戰馬在驚嘶,人在怒吼,為了奪路而逃,這些自認為高人一等的騎兵完全不顧步兵的死活,策馬橫衝直撞,將擋在自己前麵的步兵通通撞倒,馬蹄踏碎骨骼的悶響和慘叫聲此起彼落,令人毛骨聳然。當戰馬的動能耗盡,再也撞不動之後,已經紅了眼的騎兵竟揮舞馬刀,照著那些礙事的家夥狠命劈過去,刀光閃過,血光噴濺,碎肢飛舞,這些家夥闖到哪裏,哪裏就是一陣腥風血雨,哪裏就是慘叫和惡毒的咒罵。關寧軍步兵對這些凶神附體一般的騎兵憤怒之極,卻又不敢還手,隻能本能地讓開,同時馬蹄濺起一股股血水的騎兵發出有生以來最為惡毒的詛咒!

祖澤潤整個人都像是墜入冰窖之中,渾身冰冷,幾乎無法呼吸。

敗了!

兵敗如山倒!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集結了這麼多關寧軍的驕兵悍將,再加上幾千清軍重騎,對付一萬七千川軍和一萬多由孫傳庭率領的烏合之眾,竟然會敗得這麼慘!似乎川軍都還沒有活動開,他們就已經徹底崩潰了……我的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們太弱了還是川軍太強了?川軍有著如此強悍的實力,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被關寧軍欺壓,忍氣吞聲?有那麼一瞬間,祖澤潤真的不打算逃了,隻想揪著川軍將領的衣領怒吼:“你們明明有這麼強大的戰鬥力,為什麼以前一直忍讓著我們?你們當我們是什麼?猴子嗎!?”

但是,麵對旋風般殺來的川軍騎兵,揮舞橫刀裸著上身勢如瘋虎的川軍橫刀手,還有那始終保持嚴整的隊形,手持長槊如牆推進,有條不絮地輾碎一切抵抗的川軍長槍兵,祖澤潤終究是沒有勇氣停下來去詰問川軍將領以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甚至沒有勇氣嚐試著收攏殘兵再作抵抗。在這兵敗如山倒,千軍萬馬卷甲而逃,最需要他挺身而出收攏殘部穩定軍心之際,他什麼都沒有幹……不對,他幹了一件事,就是用馬鞭拚命抽著戰馬,奪路而逃!主帥如此窩囊,本來還有幾分鬥誌,試圖穩住陣腳再作抵抗的關寧軍將領也為之心灰意冷,各自帶領一點家丁拚死逃竄,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幾萬大軍亡命逃奔,屍體、傷兵、武器、糧食、甲仗等物資扔得滿地都是,形成一個巨大的路標,而且這個路標連綿二三十裏,它將成為從這場災難中幸存下來的幸存者最為痛苦、最為恥辱的回憶。

孫傳庭使出吃奶的勁一劍從一名清軍傷兵胸甲的縫隙狠命捅進去,再用力一絞,將兩根肋骨連同內髒一並絞碎,一股血箭順著劍身的血槽直直的噴起,幾乎噴到他持劍的手上了。這名清軍傷兵喉嚨格格作響,沒有慘叫,也沒有慘叫,隻是呆呆的鉛雲低沉的天空,目光渙散,絕望都寫在臉上。滄州這一戰他們又輸掉了,輸給了戰力遠遜於河洛新軍和天雄軍的川軍,大清還有什麼希望?他們這些隨同皇太極殺入京畿的滿洲武士還有什麼希望?整個族群都沒有希望了,還不如就此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