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虎同樣壓低聲音說:“回娘娘的話,早在七天前家父便發現了建奴入關的先頭部隊,意識到大事不妙,一方麵下令加強唐山城的城防,準備與敵軍死戰到底,一方麵又派末將帶領一批精銳潛入京城,一旦事不可為便設法救出娘娘和幾位殿下,然後南逃投奔冠軍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娘娘你們落入建奴之手!”
皇後有些感動的說:“這麼說,周總兵還在唐山城與建奴苦戰?他真的是一位大忠臣,像他這樣的忠臣,真的太少了!”隨即想起了什麼,神情一黯,問:“少將軍,你是什麼時候潛入到寢宮的?”
周如虎如實相告:“有一陣子了。”
皇後苦笑:“剛才的事情……你都看見了吧?”
周如虎點頭:“都看到了!”
皇後問:“現在你心裏作何感想?這大明還值得你賣命嗎?”
周如虎也是苦笑:“不敢欺瞞娘娘,方才微臣真的想一走了之……現在也是一樣,但是,家父說過,這麼大的國家就要亡了,卻沒有一個人為它殉葬,是會被後人恥笑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說:“家父的命令是接應娘娘和幾位殿下撤離京城,逃往南陽,這……這很有可能是他老人家讓微臣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微臣無論如何也要做到,微臣冒險入宮,就是要帶娘娘和殿下走的。”
袁妃大喜:“你……你真的能帶我們逃離這個閻王殿?”
周如虎說:“總得試一試的。”
皇後的神色越發的黯淡,苦笑:“逃?能逃到哪裏去啊,現在宮裏到處都是這些亂臣賊子的耳目,即便是本宮也是寸步難行,別說逃到南陽,就算逃出皇宮,也是千難萬難!”她看著周如虎,鄭重的說:“小將軍,本宮恐怕是走不了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帶本宮和袁妃幾個皇兒走,送他們到南陽去!你告訴冠軍侯,就說大明已經完了,他效仿東漢光武帝,立太子為新君誓師北伐也好,自立為王割據一方也罷,本宮都不會怪他,隻要他給幾個皇兒一口飯吃就行了!”
三皇子恐懼的叫:“母後!”
皇後抱緊孩子,淚如雨下,說:“好孩子,以後母後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像你太子哥哥那樣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我苦命的孩子,如果你能逃出這個地獄,一定要忘了自己出身帝王家的身份,在冠軍侯治下當個平民百姓好了,千萬不要聽別人教唆去肖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其實在他治下當個平民百姓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比你呆在這個牢籠裏要自由、快樂!”
周如虎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本來他還想著如何將這一家子平平安安的送出北京,可是看到皇城被封鎖得嚴此嚴密,他才發現此前的種種計劃是何等的不現實!別說把這麼大一家子帶走,哪怕是把一個小孩子送出去也不容易啊!可是如果不能把皇後救出去,他這一趟京城之行又有什麼意義?皇上凶多吉少,太子年幼,全靠皇後撐持大局了,如果皇後都不在了,這天下還不得亂套!
皇後安慰了三皇子幾句,然後對周如虎說:“小將軍,答應本宮,一定要把孩子們帶走,本宮求你了!”
周如虎慌忙擺手,說:“娘娘不要這樣說,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事情,你這樣,微臣會折壽的!”
一個有些冷峻的聲音飄了過來:“娘娘,還有這位小將軍,你們有時間說這些廢話,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逃出京城!”
這裏還有別人!
周如虎觸電般彈起,刷一聲拔出燧發手槍,發出一聲低喝:“誰!?”
一道黑影從偏殿中央的柱子上悄然滑了下來。此人身高中等,偏瘦,穿著一身宮廷侍衛的衣服,看上去很不起眼,但那雙眼睛特別有神,貌不驚人,但冷峻得令人生畏————這倒讓周如虎鬆了一口氣,光是這氣質就能看出這是一位身經百戰的狠角色,宮廷侍衛那幫沒有見過血的廢物是絕對沒有這麼強的殺氣的。未等那人落地,他便上前一步,手槍頂住了他的腦袋,壓低聲音說:“表明你的身份,否則,死!”
這位來客那冷峻的臉龐掠過一絲笑意:“你敢開槍麼?就不怕招來宮廷侍衛?”
周如虎搭著板機的手指均勻發力,擊錘板起:“敢不敢拿命跟我賭?”
顯然沒有人願意跟他賭:他開槍招來宮廷侍衛,能否脫身是一半一半的事情,而這位讓他拿手槍頂住腦袋的則百分之百是死定了!這位冷峻的帥哥說:“石天保,河洛新軍山地營斥侯中隊的中隊長!”
周如虎吃了一驚:“你就是那位帶著幾十號人潛入台灣,將紅夷弄得人仰馬翻的苗族雄獅石天保?”
石天保說:“雄獅談不上,石天保倒真的是我。”隨手撥開那支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的手槍,單膝點地向皇後行禮,說:“微臣石天保,奉冠軍侯之命前來接應娘娘及眾位殿下南遷,冒昧闖入,讓娘娘受驚了,還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