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的雷擊炮很不合時宜地打破了他們美妙的幻想,炮彈呼嘯而來,冰雹似的落在叛軍中間,猛烈地爆炸,尖銳的、炙熱的彈片密密麻麻的四下飛濺,撕裂擋在它們飛行路線前的一切物體,放出大股鮮血,每一發炮彈落下,密密麻麻的方陣裏都會立即多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圓圈————由倒伏在地的屍體形成的圓圈!被炮彈撕扯下來的零零碎碎的玩意兒四處亂飛,砸在周邊的人的身上,斷手斷腳直接把人給砸倒,腸子內髒血淋淋的掛在叛軍的脖子上,嚇得他們亡魂直冒,啊啊尖叫,扔下武器撒腿就跑,馬上就被後隊的士兵一刀斬了。最後麵的見勢不妙想溜,蒙古騎兵縱馬飛馳而來,彎刀一揮,人頭打著旋飛了出去:
“後退者死!!!”
這些叛軍這才意識到,現在他們是在給建奴和韃子賣命,再像以前那樣一觸即潰是會被當場斬殺的!在死亡的威脅之下,叛軍士兵發出瘋狂的嗥叫聲,迎著炮火加快了腳步。炮彈不斷落在他們中間,濺起一蓬蓬血雨,慘叫聲、哭喊聲不絕於耳,他們愣是沒有停下腳步!
楊夢龍看得清清楚楚,不無嘲弄的說:“不錯,沒有一觸即潰,有幾分血性……可惜是在剃發留辮之後爆發出來的!”
何燧也是苦笑:“沒想到他們剃發留辮之後反倒有幾分血性了……弩兵準備!”
叛軍已經逼近戰壕和鐵絲網,弓箭手出列以楯車為掩護,擎起強弓對著城垛嗖嗖疾射,後麵的則將沙袋土包什麼的一個勁的往戰壕裏扔。何燧一聲令下,弩兵起立,擎起破陣弩瞄準那蝗群般翻翻滾滾的敵軍,同時扣動機括!
噔噔噔噔噔噔————
綿綿不絕的金屬顫音席卷戰場,長不足一尺的弩箭刮風似的暴射而出,落入敵軍中間,箭鏃入肉之聲不絕於耳。弓箭手和忙著往戰壕裏扔土袋的填壕手一視同仁,都在被弩箭射中的一瞬間倒地哀嚎,破陣弩的殺傷力實在太恐怖了,一旦被射中就是前胸入後胸出,不死也是重傷!叛軍亂作一團,軍官嘶聲狂叫:“舉盾!舉盾!”刀盾手如夢初醒,舉起盾牌形成一道盾牆,試圖阻擋這可怕的箭雨。但弩箭不斷飛來,釘在盾牌上,透入數寸,不斷有人的手臂被穿透盾牌的弩箭給硬生生釘在盾牌上,而透過盾牆間隙射入的弩箭更是毫不客氣地直接將人撂倒。從城牆上可以看到,盾牆不斷出現一個個缺口,不斷有人慘叫著栽進戰壕裏,嚎叫聲撕心裂肺。
轟轟轟轟!
試圖破壞鐵絲網前進的叛軍的運氣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們紛紛踏響了地雷,腳下騰起大團火光,踩中地雷的倒黴蛋在火光一閃間倒地哀號。他們踏中的地雷都是減少了裝藥型號的,踩上去不會炸死人,隻會炸掉一條腿,這不,踩中地雷的叛軍那條腿腳掌沒了蹤影,腿骨劈裂,脛部肌肉在爆炸衝擊波肆虐之下變成了爛西瓜饢,令人作嘔!叛軍陣腳大亂,所有人都在驚呼,在尖叫,在嘶喊,或者看著那些被炸斷了腿倒在地上嘶聲慘叫聲不似人的倒黴蛋發呆。這種地雷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炸死多少人,而是批量製造出大批傷員,用血淋淋的傷口和痛苦的嚎叫削弱敵軍的士氣,並且消耗他們的人力和藥品,很顯然,試驗成功了,隻是第一批傷員就讓叛軍腦海一片空白,亂作一團了。守衛這個方向的守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萬箭齊發,弩箭呼嘯間叛軍割麥子似的一叢叢倒下,陣腳大亂!很多富有逃跑經驗的家夥扔下武器脫離軍陣往兩邊跑,他們很清楚,前麵還有很多這種活見鬼的地雷正在等著他們,繼續往前那絕對是死路一條,後退?開玩笑,幾千人擠成一團,是說退就能退的嗎?還是脫離軍陣往兩邊跑的好,被督戰隊逮住了自己認命,沒被逮住就撿回一條小命……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無情地粉碎了這些逃跑健將的幻想,鐵絲網這邊的雷場是呈U形布置的,一旦陷入雷區,往兩邊跑隻會死得更快!
前麵和兩邊都是地雷,弩箭刮風般射來,炮彈更是一發接一發的往中間砸,這支叛軍淪為被屠殺的對象,不是被炮彈地雷炸死炸傷,就是被弩箭一叢叢的射倒!當大型燃燒地雷被引爆的時候,那近乎液態、天女散花似的四處飛濺,製造出一條條長達一百多米的火龍的恐怖火焰更是將叛軍的士氣打到了穀底。每一枚燃燒型地雷被引爆,都有數以百計的叛軍士兵變成火人,在火海中撲騰哀號,好不容易造成的雲梯和楯車在火海中熊熊燃燒,慘叫聲響徹整個戰場,讓在後麵觀戰的蒙古軍和清軍都悚然動容!
都說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對於他們這些軍人來說,死亡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可是就這樣被成百成百地燒死,卻邊城牆的邊都沒挨著,也太窩囊太憋屈了一點!
鼇拜的目光越過那渾身是火滿地亂跑亂滾的可憐蟲,落在城門上。這道城門跟叛軍之間的距離,隻有區區六十步,然而這區區六十步,卻沒有人過得去,一個都過不去!
頭一次,他心裏泛起一種深深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