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沒有陰成,反倒挨了大老板一頓大排頭,朝中眾臣的鬱悶就可想而知了。崇禎對楊夢龍的信任和依賴讓他們既眼紅又憤怒,這種幾乎毫無保留的信任本來應該由他們這些德高望重的文臣獨享的啊,如今卻落到那個桀驁不馴的武夫身上了,簡直就豈有此理!
所有人都有一種極深的危機感,楊夢龍雖然始終沒有入朝,但是在朝中的影響力卻越來越大了!每次崇禎碰到什麼大難題,第一句話就是:“冠軍侯在哪裏?”而隻要找到楊夢龍,楊夢龍總是能在很短時間內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或者找到有辦法解決問題的人,把事情給料理得妥妥當當。在這種情況下,想讓崇禎不去信任楊夢龍,不去依賴楊夢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他們呢?不好意思,崇禎真沒有罵錯他們,他們確實隻會拿些漂亮話去糊弄這位大老板,願意踏踏實實的做事,幫崇禎解燃眉之急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於是楊夢龍的權力越來越大,崇禎對他的依賴越來越深,湖廣的軍政大權落到他的手上了,福建眼看也要落入他的囊中了,就連太子的教育大權也被他拿到手了,而他們這些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們正在跟楊夢龍玩著蹺蹺板遊戲,楊夢龍正以一敵百,把他們一個勁的往下壓!
基本上,崇禎提起楊夢龍的時候有多開心,提起他們的時候臉色就有多臭……
有那麼幾位大臣堅決反對打台灣,他們的理由也相當的充分:福建和廣東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民生凋零,實在不宜再興刀兵了!有人甚至搖頭晃腦拽起古文來:“兵者,凶器也,夫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崇禎異常粗暴的打斷:“朕還聽皇爺爺說過:‘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遙想一千多年前,陳湯尚能放出‘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豪言,率領精兵近乎亡命地穿越千裏翰海,斬下郅支單於的頭顱,而那台灣離大陸不過數百裏,盤據台灣的西夷兵不過萬,我大明坐擁數十萬強軍,數千戰船,還奈何不了他們?此事交由冠軍侯全權處理,眾卿家休得多舌!”
一席說話得是氣勢雄渾,當真有幾分天子的威嚴了。眾臣讓他嗆得直翻白眼,卻又說不出話來。其實吧,他們反對的並不是收複台灣,而是反對由楊夢龍去收複台灣,如果換了別人,比如說左良玉之類的將領帶兵去收複台灣,他們絕對是舉雙手讚成的。可是現在大老板鐵了心要支持楊夢龍,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溫體仁無奈,隻好出來和稀泥:“西夷猖獗,妄圖侵占我大明疆土,不給他們一個教訓是不行的……隻是西夷火器犀利,又是憑險而守,實在不容輕敵,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崇禎說:“用不著,冠軍侯已經作好了萬全的準備,讓他放手去做就行了!”
讓楊夢龍放手去打當然是沒問題的,問題是……我們不想讓他放手去打啊!大老板,你什麼時候才能懂我們的心思?
溫體仁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不過他也知道崇禎決心已下,不容更改,隻得退求其次:“冠軍侯神勇無敵,一戰掃平沿海海盜,廣東、福建沿海為之一清,實在是可喜可駕!隻是,這福建畢竟不屬於湖廣的轄區,河洛新軍長時間停留在福建也不是個辦法……”
吳宗達附和:“對極!福建地貧,河洛新軍數萬大軍長時間逗留在那裏,對百姓來說是個巨大的負擔,依臣之見,冠軍侯是不是應該拿出個章程來,盡早撤出福建,也讓福建百姓鬆一口氣?”
崇禎很納悶:“福建窮到連不到兩萬新軍都養不起的地步了嗎?”
福建籍官員叫苦連天:“陛下,福建百姓苦啊,多山少地,物產奇缺,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還要養數萬新軍,那不是雪上加霜嘛!請陛下可憐可憐福建百姓,盡早讓新軍撤回湖廣!”
得,既然無法阻止楊夢龍收複台灣,就千方百計給楊夢龍添堵,這些招數他們已經玩得登峰造極了。
崇禎像看白癡一樣看著那些痛心疾首的福建官員:“那為何這十年來福建供養鄭氏二十餘萬部眾卻一點都不吃力?”
那些福建官員登時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崇禎怒哼一聲:“能供養鄭氏二十餘萬部眾,卻供養不了不到兩萬新軍,你們是在嘲弄朕的智商嗎?”
那些福建官員大駭,跪倒一地:“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崇禎一拂袖,說:“滾!”
那些福建官員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一眾文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額頭都冒出汗來。他們這才想起,現在的崇禎已經不再是剛登基時那個兩眼一抹黑,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菜鳥了!這幾年財政有所好轉,崇禎手裏有了一點餘錢,便下大力氣重整錦衣衛,讓昔日已經淪為過街老鼠的錦衣衛恢複了幾分元氣,爪牙遍布朝野為崇禎打探消息,有了這麼多爪牙,崇禎也就變得耳聰目明了,想像以前那樣肆意糊弄他,那是做夢!還有更加要命的,那就是南陽日報賣到京城來了,崇禎每期必看,從報紙上汲取更豐富、更客觀的信息,這個國家發生什麼大事想瞞過他,那是難過登天!就像剛才福建官員閉著眼睛說瞎話,馬上就讓他狠狠抽了一耳光……唉,大老板你永遠像剛登基的時候那樣扮演一個橡皮圖章的角色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