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滄海橫流 三十六 損失才剛剛開始(1 / 2)

廈門,提督府。

鄭森背負著雙手,煩躁不安的在書房裏走來走去,還帶著稚氣的臉滿是焦慮和擔憂,尤其是走到窗前,看到對麵大樓窗口透出來的燭光和歡笑聲的時候,他臉上的憂色就更濃了。

此時的鄭森還很嫩,還不是神州陸沉之後挺身而出,率領不願意剃發為奴的漢家男兒跟滿清殊死廝殺,一度打到南京去,令滿清意識到漢人不可輕侮的延平王,現在鄭芝龍每逢大事就把他帶在身邊,向他討主意,無非就是想培養他而已。但是軍事天才往往都是早慧,亞曆山大十八歲便打遍希臘無敵手,霍去病十九歲橫絕塞外令匈奴聞風喪膽,白起二十出頭便在伊闕一戰全殲韓魏聯軍二十四萬,這位未來的延平王也不例外,過人的軍事天賦早早就顯露出來了。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如此煩躁不安————否則他恐怕還呆在鄭芝龍身邊和各位叔伯、親信將領一起喝酒呢。

一身和服的田川氏憐愛的看著他,說:“我兒,你為何一直如此煩躁不安?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焦慮?”

鄭森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娘,我沒事。”

田川氏摟住他,柔聲說:“還說沒事,你就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小鹿,一刻不停的走來走去,把娘眼睛都給晃花了……是那些來自北方的敵人讓你憂心忡忡,是吧?”

鄭森點了一下頭:“是的!”

田川氏笑:“傻孩子,這是大人的事情,他們都充滿信心,你擔心個什麼勁?”

鄭森氣惱的說:“他們那不叫充滿信心,而是盲目自大!娘,孩兒認真研究過這個可怕的對手崛起的每一個細節,研究過他們所打的每一場戰鬥,不客氣的說,他們絕對是我們鄭氏起家以來所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比任何一個對手都要恐怖百倍!他們的統帥是一個充滿進攻願望和野心的人,‘兵貴神速’這四個字被他發揮到了極限,他雷厲風行,早上下達命令,晚上他的軍隊就踏上征途了,絕不拖泥帶水……而且他也是一個喜歡正麵輾壓對手的人,從來不講什麼戰略戰術,就像一輛失控的大車,看見敵人就猛撞上去,一撞就將敵人撞得粉身碎骨,一切陰謀詭計,戰略戰術,麵對這輛橫衝直撞的戰車,一點用都沒有!最可怕的是他的軍隊一直在打仗,而我們的軍隊已經安逸得太久了,硬碰硬的話我們會被他當成一個雞蛋輾得粉碎的!而父親、伯伯他們對此卻一點都不重視,固執地認為對手就跟以前的官兵一樣好對付,如此輕敵,叫我怎能不擔心!”

田川氏怔了許久,忽然發出一聲歎息:“小小年紀就要去考慮這些事情,也真是難為你了……好孩子,你要相信你父親,他是大海的王,見過的風浪多了去了,沒有人能擊敗他的!再說,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些來自北方的敵人固然強大,但畢竟也隻能在陸上稱雄,而我們在台灣,在日本還有很多領地,就算丟掉了廈門,還可以退到台灣甚至日本去……”輕輕捏著鄭森的小臉,說:“放心吧,我們都會沒事的!”

鄭成功咕噥:“但願吧……父親他就不應該去招惹那個冠軍侯!”

這時,對麵大樓裏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接著是鄭芝龍那可怕的咆哮聲。鄭芝龍就像一頭被激怒了的獅子,那吼聲讓人膽顫。鄭森一怔:“出了什麼事了?”正準備派個仆人過去打探一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兩腳帶風的衝上來,還在書房外就急吼吼的叫了起來:“公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田川氏迎上去,責備:“施琅,你怎麼老是改不了這風風火火的性子?”

施琅向田川氏一鞠躬,他神色慌張,也顧不上解釋了,鞋都不脫便衝進書房裏,叫:“公子,大事不好了!”

燭光下,這位一向氣宇軒昂、充滿自信的少年麵色蒼白,嘴唇微微哆嗦,似乎受了莫大的驚嚇,相信就算從樓道裏蹦出十個八個聶小倩或者一掀開被窩發現裏伽瑘子正在對著他笑也不會讓他如此恐慌的。鄭森拉住他,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把你嚇成這樣?”

施琅胸膛起伏,說:“漳州……漳州丟了!”

鄭森渾身一激靈,眼睛瞪得老大,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麼?漳州丟了!?”

施琅哭喪著臉說:“不光是漳州丟了,鄭彪麾下兩萬漳州守軍,施伯伯和家父所率領的兩萬援軍也全完了,隻有兩三千掉隊的逃了回來報喪!”

鄭森眼珠子都突了出來:“四……四萬人,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