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八年三月十六日。
漫長的扯皮加扯淡終於結束了,楊夢龍帶著他那為數不多的親衛,和朱慈烺一起乘上四輪馬車,踏上歸途。而就在他們出城門的時候,風塵仆仆的邊關傳騎飛馳而來,扯著沙啞的嗓子高呼:“捷報!捷報!驃騎將軍錢瑜於烏海大破蒙古軍,勝利收複烏海!曹文詔將軍大破達拉特部,飲馬黃河,進逼河外三城!”
所謂的河外三城,其實就是唐朝在河套北岸築起的三座城,這三座城當然不是為了接受突厥人的投降而築的,它是一個防禦體係,用於抵禦突厥人的進攻,東受降城在今天的烏拉特草原,西受降城在今天的托克托縣,而中受降城則在包頭————當然,明朝的時候還沒有包頭這個地名,因此中原地區仍然將那片地區稱為河外三城,盡管那三座受降城早就不存在了。
很顯然,天雄軍不打算給蒙古人任何喘息的機會,在蒙古人被黑災折磨得欲仙欲死的時候,天雄軍一個勁地用優質大麥把戰馬喂得膘肥體壯,甚至還時不時給戰馬喂雞蛋,以至於到春天之後戰馬實在太肥了,不得不先吊膘給它們減肥,否則到了戰場可就跑不動了。與此同時,天雄軍還大力支持衛拉特人跟土默特部死磕,要糧食給糧食,要兵器給兵器,甚至把大批蒙古戰俘武裝起來讓他們加入衛拉特人的部隊中去。而一些同樣是從伏爾加河流域遷回來的蒙古小部落也加入衛拉特部,衛拉特部的實力快速膨脹,在貼木兒的指揮下先後挫敗了土默特部數次大規模進攻,令土默特部損兵折將,狼狽不堪。最糟糕的是,好不容易熬到了春季,黑災總算過去了,但是蒙古高原又迎來了少見的暴風雪,那雪忽大忽小的下了整整四十多天,很多地方積雪深達一米多甚至兩米,大量牲畜被冷死、餓死,不少小部落一夜之間被積雪埋在了下麵,再也無跡可尋。黑災和征戰已經耗盡了土默特部最後的物資儲備,麵對這場可怕的雪災,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不光是土默特部,整個蒙古都被弄得元氣大傷!等他們熬過雪災之後,牲畜已經十不存一,戰馬不是被凍死就是餓得骨瘦如柴,可謂虛弱到了極點。
而此時,天雄軍發動進攻了……
大同方向的天雄軍主力仍然按兵不同,蹺著二郎腿看著貼木兒跟伯顏殺得血肉橫飛。錢瑜就沒有這麼客氣了,率領一千槍騎兵和六千屬國騎兵從銀川城殺出,經石嘴山,過破虜城,殺入烏拉特草原,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在烏海地區苟延殘喘的蒙古人清掃一空;曹文詔率領三千步騎軍從東勝衛出發,一頓暴打,鄂爾多斯高原上最後一批不肯臣服的部落不是成了刀下之鬼就是被趕下了黃河。如今明軍離西受降城和中受降城隻剩下咫尺之遙,整個蒙古高原都為之震動,驚恐萬分!
能讓蒙古人害怕的事情對於大明百姓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無數百姓放聲歡呼,激動得滿臉脹紅,傳騎所到之處,“大明萬歲”的呼聲此起彼伏,氣氛趨於狂熱。朱慈烺同樣激動,對楊夢龍說:“天雄軍又打了大勝仗,真是太好了!”
楊夢龍說:“是啊,讓奪取整個河套平原又近了一步。最多今年年底,整個河套平原就要插滿大明的戰旗了。”
朱慈烺指著揮舞拳頭狂呼萬歲的百姓,有些不解:“我有點不明白,首輔他們一直說身為一國之君,必須以仁治天下,注重自己的品行,不可妄動刀兵,而且塞外乃是貧瘠苦寒之地,對塞外用兵隻會讓百姓苦不堪言……可是這些百姓聽到我軍在塞外打了勝仗,為何如此高興?”
楊夢龍說:“河套地區才不是什麼貧瘠苦寒之地,那裏水流充沛,土地肥沃,種植水稻、小麥、大麥、棉花那是再合適不過了,那裏的地甚至比中原的田還要肥得多,天雄軍又占領了幾百裏肥沃的土地,這意味著那些沒有地的農民又有了遷徙到河套地區,獲得一塊肥沃的田地的機會,他們能不高興嗎?”摸了摸朱慈烺的頭,說:“其實塞外並不像那幫腐儒說的那麼可怕,哪怕是在煙沙晦迷的甘肅,也還是有不少地可以種植小麥、土豆,實在沒有辦法種莊稼的地方也可以開礦或者種植牧草,創造巨大的財富,這些地是不能輕易放棄的。”
朱慈烺咕噥:“以前從來沒有哪位先生跟我說過這些……不過你說的肯定是對的,大明一定要將這些土地一塊塊的奪回來!”
楊夢龍高興的說:“這就對了!你要記住,國之大事,在征在祀,而征永遠排在祀前麵!一個帝國的生命力全在於擴張,如果它停止了擴張,就會陷入停滯甚至倒退,最終滅亡。身為一國之君,永遠不能害怕戰爭,但一定要知道哪些仗該打,哪些仗不該打,打了能獲得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