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哼了一聲:“都怪那個楊夢龍!要不是他在皇上麵前妖言惑眾,皇上怎會置關寧防線的安危不顧,調走那麼多精銳鐵騎!”提起楊夢龍他便火大,一半是在登州城下被楊夢龍當猴子耍,惡氣難消,一半則是出於妒忌。一直以來他不管走到哪裏都是最耀眼的明星,關寧軍視他為千裏駒,朝廷視他為架海金梁,都認為他前途無量,必成大器,可是自從楊夢龍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楊夢龍四百鐵騎踏破建奴大軍、槍挑皇太極的戰馬、一月平定登萊之亂、旅順大戰讓後金血流成河、伊洛河穀幾乎兵不血刃解決了十幾萬流寇……這些隻能用“奇跡”來形容的戰功讓那個娃娃臉,讓河洛新軍成了天下矚目的對象,至於吳三桂,完全被晾到一邊去了,這讓吳三桂如何受得了!他對楊夢龍的怨恨越積越深,隻想弄死這個王八蛋!不過現在楊夢龍已經是帝國侯爵,職位猶在他之上,已經不是他能夠輕易弄死的了,他也隻能在心裏想想算了。他壓低聲音問:“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祖大壽望定他,問:“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吳三桂說:“外甥認為當務之急是加強戒備,嚴防建奴建奸細在城中搗亂。天寒地凍的,建奴又是遠道來攻,他們連個躲避風雪的地方都沒有,在曠野中堅持不了多久,最多耗上十天半個月,他們就該撤了,到時我軍再瞅準機會出擊,定有捷報傳來!”
祖大壽滿意的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可行的策略,事實上,關寧軍對付後金的招數也就這麼一招:死守堅城,等後金撤軍了再瞅出機會出擊敲他一家夥,斬獲一批首級,然後將殲敵數字乘以十甚至乘以一百,炮製出一場大捷向朝廷討賞銀。這一招袁崇煥玩得比較狠,當初寧遠之戰,他可是吹噓每日斃傷建奴過萬的,可惜最後交上去的首級也不過四百餘級而已。隻是現在這一招似乎也不怎麼好用了,因為河洛新軍和天雄軍的戰績實在太過耀眼,大淩河之戰這兩支新軍斬首兩千餘級,旅順之戰更可怕,斬首一萬六千,生俘四千,都是實打實的,現在再拿百餘顆首級去吹噓什麼殲敵過萬,隻會招人笑話。
唉,都是楊夢龍的錯……要是沒有大,大家繼續按照以前的遊戲規則玩,明知道做假也不會拆穿,那該多好?
正商量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轟雷般的歡呼聲。祖大壽眉頭一皺,很是不悅,正要派人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祖寬業已帶著一身血跡走了進來,進門便大聲說:“祖帥,末將回來了!”
祖大壽看了他一眼,問:“跟建奴交手了?”
祖寬說:“是的,在十字坡撞上了建奴一支正在追殺我軍的遊騎,百來人吧,末將也拉出一百騎,兩個衝鋒把他們全部送上了西天。”
吳三桂大吃一驚:“建奴足有百騎,你們隻出百騎,兩個衝鋒全部解決?”
祖寬說:“兩個衝鋒全部解決,一個不留。剛解決完這支遊騎,建奴正紅旗一個甲喇又撲了過來……”
祖大壽霍地站了起來:“結果怎麼樣了?”
祖寬對著空氣揮出一記衝拳:“末將將他們撞了個粉碎,讓他們扔下五百餘具屍體,連滾帶爬的逃了回去!要不是騎矛耗盡,戰馬體力不支,這個甲喇一個都別指望有命逃回去!”
正在爭論不休的關寧軍將領中了石化魔咒似的全定住了,直愣愣的看著祖寬,眼睛瞪得滾圓,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要不是這家夥身上的血腥味實在太濃,幾乎成了血人,明顯是經曆了一場惡戰的,恐怕早就有人跳起來罵他吹牛了。開玩笑,後金一個甲喇足有一千五百餘精兵,如此強大的實力,在野戰中擊潰上萬關寧軍都是等閑事,關寧軍必須依靠堡壘才能跟他們抗衡,你老人家居然說自己僅用一千鐵騎就將他們衝垮,並且險些將他們全殲了?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
祖寬朝外麵一指:“有首級為證!”
祖大壽二話不說,快步走了出去。眼前的情景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上千關寧軍槍騎兵用斷折的騎矛矛杆挑著一顆顆血肉模糊的、呲牙咧嘴的後金武士的頭顱,排成三排,向他致敬。在這支前騎前麵,從屍體上剝下來的帶血的甲胄堆成了小山!
大勝,實實在在的大勝!
祖大壽看著這一切,默然良久,突然放聲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代善用力咬著嘴唇,看著橫七豎八僵臥一地的屍體,一縷血絲從嘴角溢了出來。
這些屍體胸部或腹部都插著一截折斷的長矛,隻要不是白癡都知道這玩意是誰的。
槍騎兵,又是明軍槍騎兵幹的好事!
一個甲喇對一千明軍槍騎兵,兩個回合的交鋒,這個甲喇就被打殘了!
代善驀地昂起頭,衝著天空發出一聲受傷野狼一樣的狂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