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一二三 大打出手(1 / 2)

錦州城外烽煙四起,人喊馬嘶,大批士兵和軍戶像被大火驅趕的蟻群一樣逃離堡壘,朝錦州城湧來。一路上他們拋棄了大量糧食、錢財、兵器,甚至孩子,自然的,也拋棄了一個男人有血性和尊嚴,老弱婦孺被擠到路邊驚恐的痛哭,一群群孔武有力的士兵隻顧著逃命,壓根就沒有人想過要去收攏一下,帶上他們一起走。

祖寬率領他那一千重騎迎著後金進攻的矛頭一路疾馳,目之所及,盡是堡壘燃燒時騰起的煙焰,還有蜷縮在官道旁的婦孺的慟哭,這一幕幕讓他幾乎咬碎了牙。

可恥,可恥!

那麼多堅固的堡壘,那麼多裝備精良的士兵,愣是沒有對後金造成任何威脅!後金大軍一到,馬上就降的降,逃命的逃命,都還沒有打呢,便兵敗如山倒了!朝廷數百萬兩軍餉辛苦打造的精良兵甲,數萬民夫軍戶數年起早貪黑的辛勤勞作,全便宜了建奴,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擋住一支潰兵,費了一番手腳才將百總揪出來,厲聲問:“建奴在哪裏?”

那百總神色驚恐且茫然:“不……不知道啊。”

祖寬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了:“不、知、道!?”

那百總低下頭去,說:“卑下……卑下這一路過來都沒有碰到過建奴,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哪裏。”

祖寬怒吼:“你連建奴的影子都沒看見就跑了?”

百總的頭垂得更低:“大家都撤了,卑下不撤都不行……”

祖寬氣得直喘粗氣,說不出話來。堂堂關寧軍,大明頭號精銳,居然成了望塵即退的懦夫?氣得他幾乎想拔出馬刀來劈了這個混蛋!但是他也知道,劈了這個百總也沒用,整個關寧軍都是這樣,心思都用在如何吃空餉喝兵血上了,打仗對他們而言隻是副業————搞不好他們還巴不得建奴打過來,然後將吃空餉做的假賬來個一筆勾銷呢!他沒有辦法去指責這個團體,因為他這一千鐵騎就是靠這個團體供養的,正因為這樣,他才氣得要爆炸!

大淩河之戰,迎著後金炮兵的炮口衝鋒,被葡萄彈打得血肉橫飛猶自死戰不退的關寧騎兵已經用自己的鮮血證明,關寧軍並不是孬種,可是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肯拿出一點血性來,跟建奴好好的打一仗?

“建奴來了!建奴來了!”

陣陣驚恐的尖叫聲浪濤般湧來,上千名關寧軍步兵神色驚恐,一路狂叫著逃了過來,在他們身後,蹄聲疾疾,一支後金騎兵正猛追過來,肆無忌憚地砍殺那些逃兵,馬刀揮過,血花四濺。整個官道頓時炸了營,數以千計的關寧軍和民夫撒腿就跑,沒有一個敢轉過身去抵抗。祖寬險些氣炸了肺,怒吼:“回頭看看啊,也就一百來名趕著去投胎的遊騎,怕他個鳥啊!你們連回頭看一眼敵人的勇氣都沒有嗎!?”

他說對了,這些逃兵真的連回頭去看一眼敵人的勇氣都沒有,大家都隻顧著逃命,幾千人擠成一團,自相踐踏,死傷無數,祖寬連聲大吼,他們也毫無反應。

副將秦衛上前,問:“祖參將,怎麼辦?”

祖寬牙齒咬得格格響:“還能怎麼辦?出來一個百總隊跟我上,幹死他們,讓他們知道我關寧軍並不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

秦衛嘿嘿一笑:“這活老子愛幹!媽的,老子早就受夠了!”

千軍萬馬的哭喊中,尖銳的天鵝哨拔地而起,直上雲宵,閃到官道兩旁的一千槍騎兵迅速列陣,排成三排,拉下麵甲,放平長達四米半的騎矛,冷冷地盯著正在大逞凶威的後金遊騎,像是在看一群死人。寒風吹過,他們那火紅的盔纓和鬥蓬如同大旗般獵獵飛舞,仿佛一團團在雪地上瘋狂燃燒的火焰,戰馬默然無聲,一千多人默然無語,隻是,一股嗜血的氣息已然從他們身上衝天揚起,

一些逃兵和民夫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這支騎兵。

正在瘋狂砍殺逃兵的後金遊騎悚然一驚,勒住了戰馬,驚疑不定的看著那巍巍列陣的明軍鐵騎,對槍騎兵深入骨髓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沒錯,就是這種永遠保持著嚴整的隊列,使用長度驚人的馬槊長矛的騎兵,一次次將他們“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的神話輾成齏粉,讓成千上萬的女真健兒埋骨黃沙!出於對槍騎兵的恐懼,後金此次入侵故意避開了跟河洛新軍關係良好的東江軍,就是害怕他們針對旅順的進攻會招來河洛新軍不遺餘力的增援,最後再次铩羽而歸,可沒想到,在這裏他們又活見鬼的遇上了這幫惡魔!

見鬼了,給條活路行不行!

現在他們就算想後悔也晚了,祖寬咆哮:“殺光他們!”平持長達一米四的高碳鋼鑄造超長尺寸馬刀一馬當先衝了出去,一百名槍騎兵非常有默契的一踢馬腹,戰馬狂嘶,撒開四蹄,猶如一堵牆一樣朝後金騎兵猛撞過去!後金騎兵對視一眼,硬著頭皮吹響海螺號,嘶聲呐喊著朝關寧軍槍騎兵猛衝過來。這些槍騎兵雖然讓他們恐懼不已,但是臨陣脫逃絕不是滿洲勇士的風格,哪怕明知不敵也要拚死一戰,如果不戰而逃,逃回去之後他們很可能會被全部處死的!

————話說,鴉片戰爭的時候清軍如果有他們祖先一半的血性,一半的紀律性,都不至於輸得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