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六十八 踢上了鐵板6(2 / 2)

蒙古軍本能的想後退,但是督戰隊的彎刀和利箭馬上就招呼了過來。前麵是巨炮,後麵是彎刀利箭,生命被夾在細細的一道縫裏,欲進不得,欲退不能。重壓之下,蒙古軍都瘋了,兩眼布滿血絲,狂叫著不要命地往城牆衝去,他們什麼章法什麼戰術都不要了,仿佛一門心思就是要撞死在城牆下,這種瘋狂著實讓人膽寒。然而天雄軍的火槍手冷靜如恒,依然有條不絮裝彈、發射,城牆上的垛口處不斷迸出一道道細長的火舌,鉛彈呼嘯,衝在前麵的人一排排的倒下。不過天雄軍畢竟也就八百來人,八百來支火槍是擋不住一萬多人舍命衝擊的,蒙古軍很快就衝破了火力網,殺到城牆下,一架架雲梯豎了起來。馬上,手榴彈雨點般甩下來,硬生生炸出一道道滾動的火幕,就算是動用一百門前裝滑膛炮也打不出這樣的效果!接近城牆的士兵被成片炸倒,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甚至沒有機會向要他們的命的人射出一箭,或者揮出一刀!

遠距離用臼炮,接近到九十米用火槍,逼近到城牆下後用集束手榴彈,河洛新軍耗費天文數字的人力和財力研製出這些火器,一直沒怎麼用,反倒讓天雄軍把威力發揮到極限了。蒙古軍很倒黴的品嚐到了“火力至上,徹底壓製”的非接觸式作戰的滋味,幾名炮兵發射的炮彈能在瞬間幹掉他們數十人上百人,一個農夫甩下來的手榴彈能輕鬆炸翻十幾個,至於火槍……說實話,兩個一起被人家一槍穿成糧葫蘆的著實不在少數。這是一場令人絕望的戰役,蒙古軍由始至終都沒有機會施展他們過人的武藝,隻能被動的挨打。但他們畢竟曾是世界的征服者,明軍的凶悍也喚醒了他們血液中沉睡已久的好戰分子,他們眼帶血光,狂呼大喊,被擊退一次就再衝一次,完全不顧傷亡了。

死屍很快就在城下積起了厚厚的一層。城中的軍民沉著迎戰,用臼炮、火槍和手榴彈無情地屠殺著這些急著上來送死的家夥。王文斌則組織一些年輕力壯膽氣豪的小夥子把成箱的手榴彈扛上城牆,把中箭受傷的人背下來救治,一切都有條不絮。現在應州軍民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他們知道,這一仗是贏定了,從第一次輕鬆擊退蒙古軍開始,他們就確認了這一點!他們還是頭一回知道,原來自己的軍隊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可以將那些在塞外肆虐了兩百多年,讓大明毫無辦法的韃子當螞蟻輕鬆捏死的地步!

有這等強軍守護著他們,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應州老百姓是沒什麼好怕的了,但伯顏怕,打骨子裏怕。這一戰土默特部出動了大半精銳,可以說是把全部的寶都押在破邊搶掠上了,如果打不下應州並搶到足夠多的戰利品,他這個台吉就會威名掃地;如果土默特部的青壯死傷過多,周邊部落就會像狼群一樣撲上來狠狠的撕咬他們,將肥美的土默川從他們手裏奪走,到那時候,土默特部就完蛋了!他站在土丘上,神情嚴峻的看著他的將士們一波波的衝向應州城,然後被儼然巨獸化身的應州城無情地撕碎、吞噬。一架架雲梯好不容易架了上去,很快又被明軍用竹竿撐倒,連把咬著彎刀奮力往上爬的士兵和地麵上的人一起拍在地上;一些最為悍勇的士兵拚盡全力跳上了城頭,插上了他們的戰旗,馬上又被人連同旗子一起擲了下去,摔在地上變成一團肉餅。炮彈不斷飛過來在他們頭頂或者腳下爆炸,那恐怖的轟鳴聲讓大草原上的一切聲音都相形見絀。那是死神的咆哮,每一聲巨響過後都有數十上百勇士倒在血泊中,死無全屍,可怕的爆炸聲混合著千軍萬馬的慘叫聲和怒吼聲,異常的恐怖,誰要是在這血肉戰場呆過一分鍾,不,哪怕是一秒鍾,少說也得做一個月的噩夢!

滿珠習禮緊張得忘記了數念珠,麵色蒼白的看著這一切,喃喃說:“明軍很頑強啊……怎麼攻都攻不上去!”

烏汗一副就要哭了的苦瓜式表情:“我的部落勇士死傷極其慘重了啊!”

伯顏瞪了他一眼:“難道我土默特的勇士死得比你少?”

烏汗有點惱怒,想還嘴,但是被這慘烈至極的戰事所吸引,終於沒有頂回去。這幾位蒙古貴人都心事重重。這大明新軍果然有點兒門道,區區幾百人再加一點鄉勇民兵就把應州守得如同湯池鐵堡一般,那麼……此刻正在大草原上尋找他們的主力決戰的雷時聲兵團戰鬥力又該何等的恐怖?在他們麵前,蒙古勇士跟脆弱的雞蛋有什麼區別!

伯顏隻覺得心裏堵得慌,把目光從戰場上移開,投向天邊。

天邊,夕陽如血,黯淡的,冷冷的,沒有一絲暖意。

蒙古的命運,何嚐不正如同這黯淡的夕讓,暮氣沉沉,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