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說:“這太見外了,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盧叔叔吧。”
戚破虜說:“這也太隨便了,我哪敢啊!”
盧象升說:“隨便些好,隨便些好。”打量著李定國,神情欣然:“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名字?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氣度,想必不是等閑之輩啊。”
李定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草民李定國,參見侯爺!”
盧象升將他扶起,說:“原來你就是李定國呀?我經常聽冠軍侯提起你,說你是少見的天才,將來必定能成為一代名將!”
李定國有點兒小激動:“冠軍侯真的這樣說?”
盧象升說:“他還會說假話哄你不成?其實看到他把你放在身邊培養就知道你非比尋常,換了普通人他才懶得費這個事。”
李定國直撓頭,真心沒覺得楊夢龍怎麼培養他。楊夢龍是把他帶在身邊沒錯,但是每天隻是讓他讀書、跑步、練功,心血來潮了再教他一些觀察天象、地圖作業、判別方向之類的知識,還帶他做一些物理、化學之類的實驗,玩的成份比學習的要多得多。他承認楊夢龍教的這些東西很好玩,但是跟打仗不沾邊啊,這算什麼培養!
盧象升在帥府裏設宴款待這兩個小家夥,不斷的詢問戚破虜這一年來的學業,不像是名震天下的名帥,倒像是一位對孩子要求頗為嚴格的大家長。李定國在一邊聽著,並不插嘴。對盧象升他是非常尊敬的,這位儒將不管是才華還是人格魅力都無可挑剔,他的治世之能,他的英勇無畏,他的雄才大略,讓李定國畢生都高山望止,能跟他一起吃飯,李定國深感榮幸。戚破虜卻沒有這樣的自覺,似乎在他看來這實屬很平常的事情。盧象升問起湖廣的局勢,戚破虜愁眉苦臉的說湖廣叛軍太難對付了,好不容易將他們趕出了湖南湖北,他們又在兩廣肆虐開來,眼下已經打下了廣州,在整個珠江三角洲平原橫衝直撞,把楊夢龍氣得直跳腳啊。李定國心裏暗暗吐槽:“你演得也太差了吧?河洛新軍奈何不了湖廣叛軍?鬼才信呢!”他跟在楊夢龍身邊,多少也看出了一些貓膩,河洛新軍的剿匪基本上可以稱為撿地盤,湖廣叛軍在前麵攻城掠地,將豪強劣紳連根拔起,河洛新軍再以官方身份將他們的田地分給百姓,兩者配合得未免也太好了。當然,看破就好了,別說破,說破了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眼下河洛新軍已經控製了粵中、粵南、粵北,湖廣叛軍正一路煙塵的往奧西衝去,所到之處老百姓無不簞食荷漿,踴躍投軍。這支大軍去到哪裏,當地官紳無不聞風喪膽,田價一路狂跌,跌到一折都打不住————湖廣叛軍似乎特別喜歡跟擁有千頃良田的家夥作對,逮一個滅一個,而單純經商的人卻沒有被收拾得這麼狠,隻要別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大可酒照喝生意照做。河洛新軍則在後麵窮追不舍,所到之處老百姓同樣簞食荷漿空城來迎————地主土豪都被打倒了,就等你們過來發田契啦!兵與賊都受到老百姓發自內心的歡迎,這樣的剿匪戰爭還真是夠奇葩的,朝廷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去管,隻要湖廣叛軍別打到江南來,一切都好說!對此盧象升也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才好,楊夢龍,你玩得也太大了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被自己寫的劇本嚇到?反正我是被嚇到了!
“盧叔叔,現在戰況如何?”戚破虜簡要的介紹了一下湖廣的情況,然後將話題轉回當前邊關的局勢。
盧象升說:“十天前我大軍兵分三路,屬國騎兵從阿拉善草原出發攻打烏海和烏拉特草原,中路從榆林出發直撲鄂爾多斯高原,東路一萬二千步騎軍前出攻打烏蘭察布,由於韃子事先便知道了我軍的部署,因此大軍直到現在都沒有取得什麼戰績,反倒讓他們鑽了空子,包圍了應州。”
戚破虜怒罵:“可惡!”
李定國也罵:“簡直就可惡透頂!”
這是國戰,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出了簍子,任誰也會將那些出賣情報的王八蛋恨得牙癢癢的。
戚破虜問:“那應州的情況怎麼樣了?”
盧象升說:“被兩三萬蒙古鐵騎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對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不過以應州城的堅城巨炮,堅守半個月是辦得到的。”
戚破虜霍地站了起來,拱手說:“侯爺,末將願意領兵前往增援應州!”
他知道天雄軍現在兵力已經用到極限了,盧象升手裏沒有多少機動部隊,宣府、薊鎮那邊的又要防著建奴,不敢輕舉妄動,他所帶來的這一千人馬大概是盧象升手中為數不多的機動部隊中最為強大的一支了,而他也很想跟蒙古人過幾招,因此主動提了出來。
盧象升笑說:“我現在手裏沒什麼兵了,就算你不請戰我也要派你去。不過你們遠道而來,已經很累了,先休息幾天,恢複體力了再出發吧。”
李定國說:“侯爺,這事可不能耽擱,萬一……”
盧象升淡然說:“不會有萬一,我了解我的軍隊,在你們趕到之前,他們便會讓韃子在應州城下撞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