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五十七 風雲際會(1 / 2)

在西線,額哲所率的騎兵部隊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他們秋風掃落葉般一口氣掃蕩了烏海周邊十幾個部落,搶到了數萬頭牛羊,幾千匹戰馬,至於被他們燒掉的草料,已經無法估算了。然而他們始終沒有發現大批敵軍。額哲嚐試著向烏拉特平原拱了拱,突進了一百多裏,又狠狠的搶了一票,收獲了三千多匹馬和五百多頭駱駝————阿拉善草原肯定不夠他們放牧如此龐大的牧群了。然而,他還是沒有發現敵軍的大部隊,烏海-巴彥淖爾這一方大地區數萬優秀的騎射手仿佛從草原上消失了似的,連個影子都找不著了。

額哲心中充滿了憂慮。這仗打得也詭異了,戰利品搶了一大堆,敵人卻沒有殺到幾個,任何一名成熟的軍事家碰到這種局麵都該警惕起來了。他是草原的王子,對蒙古人的習性再清楚不過了,這些牧民視牧群如生命,如今卻如此痛快地將牧群拋給他,隻能證明,他們早有準備,也許龐大的遊牧騎兵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不能再前進了!”一次規模不大但是收獲甚豐的戰鬥過後,額哲抬頭看著天邊異常燦爛的雲霞,憂心忡忡的說。

幾個千夫長鼓起了眼珠子:“不前進了?打得這麼順利,為什麼不前進了?要知道我們完全可以乘勢橫掃整個烏拉特草原,把他們的牛羊搶清光的!”

額哲說:“就是因為打得太順利了才不能繼續前進!還記得我們的祖先是怎麼對付漢人的嗎?現在他們把對付漢人的招數用到我們身上來了!”

千夫長們相顧駭然!

蒙古人對付出塞征討他們的明軍的招數,玩來玩去就是那麼兩招,要麼是誘敵深入,耗盡明軍的給養之後再伏兵四起,狼群獵鹿般圍住明軍狠狠地撕咬,直到明軍徹底崩潰————這招一般是用來對付步兵的,屢試不爽;而對付機動性能超強的騎兵的辦法就是將大量牧群扔給明軍,這種送上門來的好處明軍是舍不得放棄的,一旦他們帶著大量牧群趕路,騎兵賴以取勝的機動能力就完全發揮不出來了,而完全沒有負擔的蒙古騎兵卻可以從容調動,最終將對手徹底淹沒。額哲所率領的都是騎兵,機動能力超強,用這招來對付他可謂對症下藥。

經額哲這麼一說,已經被勝利衝得有些飄飄然了的屬國騎兵們倒抽一口涼氣。他們都是在大草原上長大的,深知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何等的可怕,他們的好運氣很快就要到盡頭了,如果他們繼續進攻,烏拉特草原馬上就會變成他們的葬身之地!幾千人馬很快就統一了認識,將一些病弱的牛羊宰殺掉補充口糧,大軍後隊改前鋒集體向後轉,朝阿拉善那邊撤退。不過,由於帶了太多牧群,根本就走不快,同樣是牧民出身的屬國騎兵舍不得丟棄到手的戰利品,沒辦法,隻能多派騎兵,把威力警戒幕盡量張得開一點,以便提供更多的預警時間。

額哲的判斷完全應驗了,他們剛開始撤退,周邊一下子就冒出了數量眾多的蒙古斥侯,並不進攻,隻是在威力警戒幕周邊遊蕩,似乎在尋找屬國騎兵的弱點。額哲派出的斥侯試圖驅逐他們,但這些蒙古斥侯並不打算來一場激烈的斥侯廝殺,看到屬國騎兵斥侯衝過來,他們馬上遠遠的退開,等到屬國騎兵的斥侯停止追擊了,馬上又吊了上來,這種被人陰魂不散似的跟著,打又打不著的感覺著實令人抓狂。當然,如果屬國騎兵發了狠,不顧一切的追擊,還是可以追上這些該死的斥侯,狠狠地揍他們一頓的,但額哲並不打算這樣做,他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部隊被一小隊斥侯牽著鼻子一路狂飆,衝進了人家的伏擊圈,在跑得戰馬氣喘籲籲的時候伏兵四起的悲劇發生。所以,他指揮大軍趕著牧群,鎮定有序地撤退,隻要那些蒙古斥侯不主動攻擊他們,他都不予理睬,你愛跟著就跟著好了。如果蒙古斥侯主動發起攻擊……他表示喜聞樂見,就這麼一丁點斥侯進攻擁有五千人馬的屬國騎兵?除了找死之外他實在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這種舉動了。

遊牧民族的戰術,跟狼群圍攻馴鹿有幾分相似。馴鹿的塊頭是狼的十倍,長著鋒利的角,狼如果要硬攻的話很容易被踢中或者被鹿角頂上,一命嗚呼。因此狼群是絕對不會正麵攻擊強壯的馴鹿的,它們會耐心地觀察,找出最弱小的那一頭,以它為目標發動攻擊,不斷在馴鹿周邊遊走製造動靜,瞅準機會就衝上去狠咬一口,在馴鹿身上製造出一個鮮血淋流的傷口,然後迅速遁走,等找到機會了再衝上去咬一口,讓馴鹿始終處於驚恐、失血狀態,周而複始,再強壯的馴鹿也很快就會因為疲憊和失血過多而倒下,接著,殺戮開始了。這種狡猾而無賴的戰術對於步兵來說簡直就是無解,兩條腿的步兵永遠也追不上四條腿的馬,步兵方陣固然可以有效地抵禦騎兵的襲擊,然而在野戰中步兵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排成方陣,頂盔貫甲嚴陣以待,這也意味著那些可惡的騎兵總是能夠找到機會狠狠的咬他們一口,這種凶狠的撕咬是相當致命的,往往還沒有等到最後決戰,步兵就已經崩潰了。然而這套戰術對屬國騎兵沒用,他們有的是機動性能卓著的遊騎,疏而不漏的威力警戒幕足以隔絕蒙古騎兵衝過來發動狼襲的可能,而且他們實在太熟悉蒙古人的戰術了,跟他們玩這套,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