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又能逃到哪裏去?
別忘記了,他們的對手同樣是蒙古人,最了解他們的思維方式和戰術特點了。兩千名蒙古騎士百人一隊撒開來,往來穿插,像驅趕羊群一樣將快嚇瘋了的鄂爾多斯部騎兵來回的趕,用弓箭和馬刀毫不留情地收割著生命,鄂爾多斯部騎兵不管逃到哪裏,總會有羽箭破空而來將他們射倒,他們以為自己在逃,其實一直在戰場上打轉,根本就逃不掉!
郭千總看著鄂爾多斯部被親明的蒙古騎士以少圍多,如驅犬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莫名的有些感慨,歎了一口氣。
錢瑜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說:“用不著同情他們,他們以前也是這樣對付我們的。”
郭千總說:“卑職感慨的正是這個……想當年,我軍多少將士也是在大草原上被他們以少圍多團團圍住,隻能被動挨打無法還手,最後全軍覆沒,沒想到現在輪到他們自己品嚐自己發明的戰術的厲害了,活該!”
額哲麵色慘白,默然無語。
小半個時辰後,鄂爾多斯部死傷的士兵已經鋪滿了戰場,幸存者被團團圍住,就像羊欄裏被野狼包圍的羊群,騎兵們擠成一團,膝蓋並著膝蓋,神情驚恐、絕望。而他們同文同種的同胞,那些親附明軍的蒙古騎士仍在圍繞著他們飛馳,致命的箭鏃雨點似的四麵射來,不斷收割著生命。絕望的鄂爾多斯部騎手們舉起圓盾試圖遮住身體要害,然而這樣做一點用都沒有,騎兵專用的小圓盾又小又薄,用來防骨製或者石製箭鏃可能還有點用,用來防明軍衛所兵那軟綿綿的弓射出來的輕箭也馬馬虎虎,但麵對騎射精湛的蒙古騎士用複合弓射來的點鋼箭鏃,隻能是徒勞,一箭過去小圓盾就被穿出一個窟窿,不斷有騎手的手臂被透盾而入的箭鏃釘在盾牌上,發出痛苦的尖叫聲。他們也在用騎弓奮力還擊,隻是為時已晚,人擠人的他們根本就施展不開,而他們的對手卻有充裕的空間可以活動,在五六十米外不斷放箭,這個距離他們的騎弓是很難射得準的,還擊對對手造成的傷亡跟自身傷亡根本就不成比例!
戰鬥已經變成了屠殺,戰場變成了屠宰場。
殘酷的屠殺還在無情地進行著。薩力布眼看著這麼多鄂爾多斯部青年相繼倒下,血流成河,那顆本以為已經磨練得足夠硬了的心撕裂一樣痛,他不戴頭盔衝到陣前,朝五六十米外往來馳聘不斷放箭的蒙古騎士們嘶聲叫:“留點情吧!我們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啊!”
話音剛落,一支利箭變射中了他的額頭,貫穿顱腔從後腦穿出,聲淚俱下的嘶喊戛然而止。這位鄂爾多斯高原上的霸主雙目圓睜,慢慢的倒了下去。如果在九泉之下他能遇上古羅馬名將克拉蘇,一定會同病相憐的————克拉蘇也讓帕提亞人用這種既無賴又無情的戰術給打慘了。
台吉中箭身亡,鄂爾多斯部越發的慌亂,每個人都在吼,在尖叫,卻根本就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天鵝哨那尖銳的哨聲拔地而起,直上雲霄,那狼群一般的蒙古騎士左右分開,讓開了一個寬約一裏的缺口。慌亂的鄂爾多斯部本能地往那個缺口湧去,試圖奪路而逃,卻看到遠遠的一道金屬浪濤緩緩湧來,初時並沒有多快,漸漸加速,等到最後三百米的時候,已經是疾似離弦之箭了。碗口大的馬蹄同時揚起又落下,揚起漫天塵埃,馬背上的騎士穩如磐石,絲毫不受顛簸的戰馬的影響,長長的馬槊單手夾在腋下,半米長的槊鋒指南針般指向鄂爾多斯部的潰兵,係在槊杆上的紅色小旗在滾雷般的蹄聲中獵獵舞動,那畫麵隻能用“壯麗”來形容!
馬槊騎兵!
天雄軍三百名馬槊騎兵向他們發起了毀滅性的衝鋒!
已經被打得靈魂出竅的鄂爾多斯部騎兵望著那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馬槊叢林,絕望地發出一聲哀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