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四十三 結盟6(1 / 2)

吃飽喝足,天也黑了,那些蒙古騎士連帳篷都不搭,隻是用一張毯子裹住身體,枕著馬鞍,便呼呼大睡。論能吃苦,這些生在草原長在草原的青年確實要比中原士兵強很多,也更能適應這種艱苦的環境。對他們而言,有一張毯子,幾斤肉幹,兩袋馬奶酒已經很好了,以前連這個都沒有,餓了割幾條發臭的死馬肉烤一烤就吃,困了枕著馬鞍便睡,照樣能轉戰千裏,這是後天環境磨練出來的。

額哲去找錢瑜,提出要去把自己的部隊拉過來,配合天雄軍作戰。錢瑜笑著拒絕了:“不用了,你們穿越河西走廊來到這裏,早已人困馬乏,硬要上戰場的話傷亡肯定會很大的,這場仗你們看著就好,不必插手了。”

額哲覺得自己蒙受了恥辱,叫:“肅毅侯讓我們配合你們作戰的!而且我們蒙古好漢根本就不知道疲憊、饑餓為何物,一連騎了三天三夜的馬照樣能參戰!”

錢瑜說:“小王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你們真的不必出手,我們的力量已經足以解決鄂爾多斯部了!”

額哲簡直覺得他瘋了:“就你這三百騎兵?”

錢瑜說:“我雖然隻帶了三百人,但是趕來助戰的蒙古友軍卻多達兩千人,再加上平虜衛的一千步兵和防守鹽池的六百火槍手,足夠了!”

額哲給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已經可以斷定,錢瑜已經瘋了,就這點七拚八湊的人馬居然敢口出狂言,說足夠解決鄂爾多斯部七千騎兵,肯定是瘋了!既然錢瑜如此固執,他也無話可說了,就冷眼看著吧,等明軍被鄂爾多斯部打得大敗虧輸了再出手,這更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天雄軍早早的起來,他們甚至還有心情練了一會兒馬術,然後才吃早餐。馬上就要開戰了,平虜衛也不再小氣,把平時舍不得吃的上好麵粉拿出來做成嚼勁十足的麵食,把品質極佳的奶酪煮成香噴噴的奶茶,屠夫一口氣宰了五頭肥豬,肥肉瘦肉一起上,跟內地客商千辛萬苦運來的鹹菜一起燉得油汪汪的,還撒了不少辣椒,可謂油水十足。這是邊軍和蒙古仆從軍的夥食,槍騎兵的夥食還要好,六菜一湯,油水充足,這一頓吃下去少說也能頂大半天。

吃飽之後每人還領到了兩個烤得黃焦焦的肉餅子,水壺裏也灌了一壺豬肉湯,這是給他們到戰場上吃的。大家將肉餅和肉湯小心的收好,平虜城中升起了血紅的戰旗,以槍騎兵為先導,整支大軍浩浩蕩蕩的越過邊牆,開往鹽池。

在明軍吃飯的時候,蒙古騎兵又對鹽池小城發動了一次試探性的攻勢,也就幾個來回,他們便扔下了近百條人命。一次試探性攻勢尚且扔下了上百條人命,薩力布既驚且痛,最讓他憤怒的是明軍在應付他們的試探性攻勢時的漫不經心:在他們遠遠的繞圈子放箭時明軍一彈不發,隻是趴在胸牆上一邊吃肉餅子一邊指手劃腳的點評著這些蒙古騎兵的騎術,直到他們逼近到三十步以內了,他們才端起步槍開始點名,一槍過去必有一名蒙古騎兵中彈落馬,倒地哀號!這種試控性攻勢連讓他們打排槍的資格都沒有,都是由一些神槍手或者新兵開槍射殺,前者在打獵,後者拿活人練槍法。薩力布有種吐血的衝動,以往跟明軍爆發一場萬人級別的戰役,明軍能斬首過百就已經是大勝了,可現在他們近萬人打區區六百人,居然一直被動挨打,實在是令人抓狂!

屍體被一具接一具的抬了下來,天雄軍還是比較尊重死者的,隻要表明是過去收屍而且不帶武器,他們絕不會開槍————對著幾百具腐爛的屍體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不是?薩力布和一眾部落頭人一具具的查看著那些屍體,發現那些屍體絕大多數都是胸口或者麵部中彈的,也就是說,他們的士兵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打得很英勇,很頑強,可就是沒有辦法對明軍造成威脅。死者身上的傷口也讓他們看得心驚膽戰:腹部中彈的就是炸裂型創口,腸子流了一地;胸部中彈的後背會穿出拳頭大一個窟窿,內髒什麼的全碎了,如果子彈撞中脊梁,脊梁骨都會被打斷!手臂或者腿部中彈的話,肢體會被生生打碎,造成大失血……這些恐怖的、血淋淋的傷口再清楚不過的告訴他們這些士兵在鐵絲網前遭遇了何等可怕的命運。

有一名百夫長頸部中彈,脖子被打斷了半邊,他的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手裏緊緊握著角弓,不甘和絕望都凝固在臉上了。他是鄂爾多斯部有名的神箭手,五十米內百發百中,就算是跟後金的白甲兵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然而天雄軍一名神槍手在一百二十米的遠距離一槍打中了他的頸部。這名百夫長受了致命重創之後狂性大發,策馬直衝過去連發三箭,結果都射在胸牆上了。很難想象他在慢慢倒下去的時候看著那堵高不過一點四米,仿佛一腳就能踹倒的胸牆的時候心裏是什麼滋味,也許悲哀和無奈更多一點吧。

薩力布喘著粗氣,吼:“這幫明狗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的火器怎麼會如此犀利?他們的射擊怎麼會如此精準?”從那名百夫長手中拔出那張滿是血汙的弓,將它狠狠擲向天雄軍的防線,咆哮:“有種就出來跟我們野戰啊,你們這群縮頭烏龜!你們就這點本事了嗎?無恥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