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小臉忽青忽白,報紙上那一樁樁血淋淋的慘案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告訴他,大明是一個由無數賢明的文臣治理,由無數忠勇的武將悍衛的國度,他們都對朝廷忠心耿耿,作為皇帝什麼都不用管,有什麼事情隻管放權讓他們去做就行了……可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兩個小小的一鎮總兵,劫掠鄉裏侵略如火,屠戮良民所向無敵,這算什麼世道!他咬咬牙,憤然說:“我……我要去找冠軍侯,讓他出兵把這兩支亂兵給滅了,省得他們繼續作孽!”
李定國瞪了他一眼:“你想害死冠軍侯啊?私自出兵攻打官兵,形同造反,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朱慈烺說:“管不了那麼多了,父皇真要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
李定國愣了一下,打量著朱慈烺,似乎在評估他那小小的身板是否扛得起這樣的責任。半晌,他歎了一口氣,說:“如果你繼位之後還能保持這份赤子之心,肯定能當一個好皇帝的,不過現在你還是消停一下吧,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可是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一眼便看出事情有些蹊蹺,沒有人撐腰的話,左良玉和劉澤清是萬萬不敢這麼放肆的!不過看了一眼信陽的地圖之後,他便明白過來了,這是故意給南陽添亂的呢。
朱慈烺說:“可是……”
安寧一個書包扔過來,差點把他給砸趴下:“可是什麼?該上學了!”
好吧,天大地大沒上學大,朱慈烺隻能老老實實的背上書包,和安寧、李定國一起去上學。這件事給了他很大的刺激,使他頭一回意識到,其實皇權的威嚴也並不可靠,有很多人根本就不把皇帝放在眼裏,他必須在繼位之前讓自己強大起來,隻有變得像楊夢龍那樣強大,才能鎮得住那些陽奉陰違的文武官員!
薛思明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泌陽。泌陽離信陽可沒多遠,這裏是河洛地區極為重要的小麥生產基地,去年優質小麥的總產量達到了驚人的八萬噸,菜籽油、桐油等油料產量高達兩萬五千噸,這是非常驚人的數字。今年小麥的種植麵積達到了五十萬畝,還順便種了十五萬畝向日葵,豐收那是妥妥的,此外還有專門負責加工紅薯、土豆的澱粉加工廠、釀酒廠、榨油廠、生漆廠,都是關係著民生的產業,如果泌陽讓左良玉和劉澤清給糟蹋了,楊夢龍非撕了他不可!
而事實上,等他趕到泌陽的時候,泌陽已經開始亂了,大量難民從信陽湧過來進入泌陽境內,帶來了官兵燒光搶光殺光的恐怖傳言,讓當地籠罩在恐慌之中,而昌平軍也有零星人馬流竄入泌陽境內,跟民兵和衛所軍戶爆發激戰,互有傷亡。由於昌平軍都是騎兵,而且長年在跟蒙古人激戰,戰力強悍,泌陽民兵和衛所兵吃虧不小,傷亡遠比對方要大得多,但是那些民兵和衛所兵精利的兵器和那股打起來不要命的狠勁也把昌平軍嚇得不輕,真的是死都不後退一步的!事實上他們是不敢退,他們都在報紙上知道了亂軍的凶殘,後麵就是他們的家了,身為男人,他們怎敢後退一步,將妻兒老母扔給亂軍糟蹋虐殺!拚,拚死了算球,反正他們在人數上是占絕對優勢的,他們的傷亡固然遠比昌平軍騎兵要大得多,但每次交手的結果總是昌平軍騎兵全軍覆沒,被剁成肉醬!而在交鋒中,民兵們發明了一種針對騎兵的有效戰術,那就是往官道兩邊的樹木拉上鐵絲,橫貫官道,然後去襲擊昌平軍,打一下就跑,把昌平軍帶往拉了鐵絲的路段。他們一般選擇在黃昏時分動手,由於光線太暗,昌平軍騎兵沒能及時發現橫在前方正對著自己脖子的鐵絲,隻顧著追殺民兵,結果追著追著就哢嚓一下,腦袋莫名其妙的掉了。為了對付乘夜過來偷襲的亂軍步兵,很多村落都養了一大群鵝,這些鵝一看到陌生人就狂叫,隨後自然是鑼聲大作,伏兵四起,那些偷襲者跑得快還好,跑得慢的下場必然是被憤怒的農民用鋤頭將手臂和腿部的骨頭一截截的敲碎,然後扔到山裏喂狼。
南陽民兵和衛所兵的剽悍著實讓左良玉和劉澤清傷透了腦筋,麵對這麼個剽悍得不可理喻的,家家戶戶都擁有精利的兵器,鑼聲一響便蜂擁而來的鬼地方,他們都不免有點心驚肉跳,隻得約束一下部下,別去觸這個黴頭。幾次較量,他們算是對河洛地區的軍事實力有了一個比較清楚的認識,真把楊夢龍給惹毛了,都不用出動河洛新軍,光是用民兵和衛所兵就能淹死他們!對了,還有十幾萬被俘的流寇,這些流寇當中巴望著上戰場用戰功換取減刑的家夥少說也有兩三萬,萬一楊夢龍將這群貨放出來,他們樂子就找大了!
可惜為時已晚。楊夢龍有沒有被惹毛不知道,反正南陽是被他們沒完沒了的襲擾給惹毛了,市民代表大代作出表決,竟然有百分之九十八的代表讚成滅了那兩支豈有此理的亂軍,省得他們過來禍害自己!
左小受和劉澤清很快就要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