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提醒他:“一副鐵甲要上千兩銀子呢……”
盧象升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可是我們自己造一副高錳鋼頭盔和胸甲才不到五十兩銀子……快去吧,再扯下去我可要反悔了。”
曹文詔像挨了一槍的兔子一樣竄了出去,把勸說盧象升收斂一點,別往死裏得罪大同富豪的事情丟到了九宵雲外。
目送曹文詔心急火燎的離開,盧象升笑著搖了搖頭,從撂起一尺多高的文件裏抽出一份,用鵝毛筆在上麵寫了一行字,再蓋上印,叫來雷時聲:“拿去公布,立即實施。”
雷時聲翻開來一看,是關於建立農莊的。招納無地流民建立軍屯和軍馬場,大家同吃同住同生產,這一套他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天雄軍就是這樣挺過最艱難的創業階段的。他也不說話,敬了個軍禮,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大同城裏響起陣陣熱烈的歡呼聲。
盧象升又簽下了一份文件,叫來曹桓遞給他,說:“拿去交給錦衣衛,讓他們盯死範氏、常氏、渠氏這幾家,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向我報告!”
曹桓看了一遍,吃驚的問:“這幾乎是要將整個晉商都包圓了啊,有必要牽連這麼廣嗎?”
盧象升說:“對於一幫連新式火藥這等關係國運的軍國利器都敢走私的瘋子,我隻能連根拔起,不能有半點手軟!”
範劍落網的時候曹桓還在陪著皇後往南陽那邊趕,當盧象升事後告知他的時候,他給嚇出了一身冷汗,大罵晉商喪心病狂。久在天雄軍,對各種較為先進的東西接觸得多了,他的眼界也開闊得多,知道新式炸藥的威力,這種東西都敢走私給建奴,那幫瘋人真的是病得不輕了。舊事重提,這個一向笑眯眯的太監麵色也變得陰霾,拿著文件走了出去,來到錦衣衛千戶所,交給當地的錦衣衛千戶淩嶽。
淩嶽看完,麵色都變了。照著這份名單幹的話,會不會把整個晉商連根拔起不知道,反正大同那幾家是逃不掉的了,這幾家可都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曹桓背負著雙手,抬頭望著屋頂,淡淡的問:“怎麼,舍不得那些晉商給你的那點孝敬?”
刷的一下,冷汗冒了出來,淩嶽連聲說:“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曹桓點點頭,說:“範家、渠家、常家每年給你的孝敬多達七千五百兩,好大一匹錢啊,換了咱家,咱家也舍不得。”
淩嶽咚一下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公公饒命,公公饒命!”他是給嚇著了,自己跟晉商相勾結幹了些什麼好事他自己心裏清楚,殺十次頭都不夠啊,現在曹桓連晉商每年給他多少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其他的就不用說了,他連狡辯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曹桓沒有理他,繼續看著屋頂,悠然說:“你用不著害怕,錢是個好東西,誰都喜歡,這地方這麼苦,誰不想攢一筆錢然後找門路離開這裏?咱家理解,以前咱家撈得比你還狠呢。不過,這幾年咱家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錢是個好東西,但你隻能拿你應得的,否則你就不是個東西,你看咱家現在,攢下了二十幾萬兩銀子的身家,換以前早就讓唾沫給淹死了,可現在呢?不知道多少人在替咱家說好話,巴不得咱家長命百姓!為什麼?因為咱家這些錢都是堂堂正正的賺來的,在賺錢之餘還給一千五百多人提供了就業機會,讓他們有飯吃,有房子住,他們能不感激麼!”伸手扶起淩嶽,一字字的說:“上點心,把肅毅侯吩咐的事情辦好,咱家設法讓你離開大同,並送你一筆錢讓你到大名道去,堂堂正正的做生意,賺清清白白的銀子,如何?”
淩嶽重重的點頭:“屬下遵命!”
曹桓盯著他,要回文件將上麵的簽名和印鑒撕下來塞進嘴裏嚼爛吞了下去,說:“咱家現在還信不過你,不過除了你,也沒什麼人可以用了,為了保險,隻能這樣做。”
淩嶽愕然:“公公你……”他很清楚,如果他拿這份文件交給晉商,晉商很快就可以通過自己的門路將它送進京城作為證據狠狠的告盧象升一狀,而曹桓將印鑒和簽名都撕掉了,這意味著如果他真的出賣了盧象升,這個死太監會毫不猶豫地將罪名攬下!
曹桓笑了笑,說:“肅毅侯是好人,也是幹大事的人,可就是太正直了,沒什麼城府,必須得有人在背後替他防一防那些小人,做一些髒活,免得他被風刀霜劍所傷。”
淩嶽想了想,拿出火折子一晃點著,將整份文件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