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說:“山西、陝西、寧夏包括蒙古,都有大量煤礦,隻要開采出來,取暖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曹文詔愕然:“煤礦?”
盧象升笑:“大同到處都是煤,老將軍忘記了?”
曹文詔撓撓頭,說:“這倒是,有了煤取暖問題就好解決了,隻是那些煤礦都被晉商控製……”
盧象升的笑容有點冷意:“很快就不歸他們控製了。”
曹文詔搓搓手掌,說:“取暖的問題解決了,但是,種植問題如何解決?這鬼地方,除了草,什麼都種不活的!”
盧象升說:“可以嚐試種土豆,這種作物耐寒又耐旱,肯定能種活的。還可以試著種一些小麥、大麥、大豆,蒙古也並不是一年到頭都那麼冷的,總有幾個月時間可供作物生長,這就足夠了。”
曹文詔對此並不樂觀,在他看來,蒙古大草原除了草,什麼都種不活,漢人想要在那裏定居並且建立農業區實在太難了。但是見盧象升如此自信,他也就不好說什麼了,提出了一下個疑慮:“在大草原上作戰,最大的難題就是糧食供應困難!草原實在太大了,大軍追擊逃敵的時候往往一日狂飆數百裏,運糧車隊無論如何也跟不上的,這又該如何解決?”
盧象升說:“向趙武靈王和霍剽姚學習!”
曹文詔一怔:“以戰養戰?”
盧象升點頭:“戰國時期,大趙飛騎一人帶三袋馬奶酒,幾塊肉幹,便可以數日數夜追殺敵軍,如附骨之蛆,令東胡、林胡、匈奴談虎色變;霍剽姚率領大漢鐵騎作戰,從不帶給養,殲滅匈奴一部便盡掠該部落所有牲畜充當軍糧,吸納該部落青壯加入漢軍,為大漢而戰,他所率領的漢軍每一次都是滾雪球般壯大,匈奴聞之膽寒!從大同到河套平原,蒙古部落眾多,牲畜成群,這都是現成的軍糧,我軍出塞,何愁吃不飽肚子!”
曹文詔和曹變蛟聽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其實曹文詔所提出的那幾個難題,盧象升都認真研究過。他發現幾千年來,漢人之所以總是無法徹底解除來自北方的威脅,哪怕是在最強大的時候也隻能暫時將對方打服,原因無非就是三個方麵:
第一是以農耕為主的漢人在草原上很難立足,因為草原上是很難種得活糧食的,而遊牧所能養活的人口又太少,這意味著中央王朝就算大力向草原移民,也很難在人口基數上占到優勢,最終還是得放棄草原退回長城之內。這是遊牧民族的地緣優勢,你打過去隻能啃草皮,他打過來隨便打下一個縣,所需的一切應有盡有,太吃虧了。
第二是以步兵為主的漢族大軍在草原上麵對倏來忽去的遊牧騎兵,是不占任何優勢的,甚至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當然,中央王朝可以大量養馬,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取得戰略上的優勢,但是在關內養馬的成本是很驚人的,再強大的王朝也無法長期堅持馬政,最終戰馬消耗完了,馬政崩潰了,戰略優勢也就不複存在了,還是得靠步兵去對抗騎兵。這是先天環境注定的兵種上的劣勢,難以改變,所以漢族把弩玩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就是要依靠遠程攻擊兵團去克製快如閃電的弓騎兵。
第三則是軍糧供應不上。與蒙古相鄰的陝西、山西都是比較貧瘠的,古代糧食的產量又悲催得很,能自給自足就謝天謝地了,哪裏還拿得出大量糧食來供應大軍?大多數軍糧都得從中原運過去,一支幾萬人的野戰軍團,得動用幾十萬民夫來轉運物資,而那幾十萬民夫都是要吃飯的,軍糧供應之困難就可想而知了。連飯都吃不飽,你拿什麼來跟那幫草原狼打?總不能讓自己的士兵啃草皮吧?
兵種居於劣勢,草原無法發展農業,軍糧供應不上,不解決這幾條難題,想徹底征服遊牧民族,談何容易!
但是隨著火槍和火炮的成熟,天雄軍已經成功地將兵種上的劣勢反轉過來了————而對裝備線膛燧發槍和榴彈炮的天雄軍步騎軍兵團,嚴重依賴騎弓和馬刀的蒙古人反而處於劣勢地位了。旅順之戰已經證明,麵對天雄軍那堅不可摧的線列陣,再多的騎兵衝上去也隻能是送死,除非他們能擁有數倍於天雄軍的兵力優勢!
馬鈴薯的出現解決了第二個大難題,隻要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日照時間足夠,不管在哪裏,它都能夠活,而且豐收,在河套平原大量種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第三個問題在盧象升看來根本就不算問題,以戰養戰,食敵一鍾當吾十鍾,幾千年前老祖宗就玩得爐火純青了,如果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就幹脆回家種紅薯算了!
三個困擾了漢人兩千多年的難題都解決了,此時不打,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