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冬心裏暗叫不妙,他雖然是個大噴子,卻也知道哪些人能噴,哪些人不能噴的。徐光啟正好就是不能噴的那種人,這位仁兄不僅是大儒,還是天文學家、水利學家、數學家、農學家、哲人,學識淵博,就算是對上王陽明這樣的妖孽也能扳扳手腕,跟他對噴,那鐵定是被花樣吊打的節奏了。他趕緊轉移話題……沒辦法,對天主教一竅不通,而這邊就有一位天主教教徒,沒法愉快的聊天了。但被惹毛了的徐光啟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一反常態,咄咄逼人,不管歐陽冬這幫鳥人怎麼轉進,他總能迅速將其話頭堵住,然後引經據典一通狠抽,直抽得這幫鳥人眼冒金星:
你說南陽壞了華夷之防?那趕緊請皇上把正在幫忙修曆法的那些傳教士給宰了吧,皇上不僅請他們做事,還給他們封了官喲!
什麼?女子與男子同台競技,破壞了禮教倫常?笑話,唐朝女子還掄起球杆打馬球呢,破壞了什麼禮教?
楊夢龍方逸之官商勾結,與民爭利?好吧,就算他們官商勾結與民爭利好了,但是,結果呢?結果就是今年南陽人均收入超過四兩銀子了,比去年增加了三分之一,與民爭利老百姓還能越爭越富,奇葩否?
……
老先生大發神威,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不管那幫禦史是一個個的來還是一群人一起上,都讓他抽得跟豬頭似的,費盡心思羅列的那些罪名被駁成了篩子,以能言善辯著稱的歐陽冬多次被駁得啞口無言。崇禎看得津津有味,哎喲媽呀,沒看出這位老先生的戰鬥力居然這麼強,哎喲媽呀,我怎麼就沒想到用這個大道理去堵那幫鳥人的嘴巴呢?哎喲媽呀,人家都給抽得嗷嗷叫了還在窮追猛打呀?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要用這位老先生來對付這幫鳥人呢?隻是讓他當個禮部尚書實在太屈才了,應該讓他當我的禦用嘴炮才對嘛!他壓根就不打算信這幫鳥人瞎扯,去治楊夢龍和方逸之的罪,他還打算重用這兩位,甚至把這兩位留給他的兒子用呢,治了他們的罪,誰來給老朱家打工?
孫承宗也在一邊助戰,給徐光啟遞磚頭,或者給那幫言官禦史挖坑,兩個老頭聯手,抽得那幫禦史狼狽不堪。這位老先生的觀點非常簡單:要治楊夢龍的罪?可以,下次建奴打過來你可得頂上去!
朝議變成了空前激烈的口水戰,兩位老先生跟一大幫禦史對噴,噴得他們啞口無言。看著端坐在龍椅上看得笑眯眯的崇禎,禦史們算是明白了,光靠一張嘴巴噴倒兩名手握實權的大員的時代,已經過去啦!
今年最後一次朝議,就這樣在激烈的爭吵中結束了。倒南陽黨沒能在這場空前激烈的口水戰中占到任何便宜。讓他們不滿的是,首輔溫體仁由始至終一言不發,似乎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老大不開口,那幫鳥人跳得再凶也沒屁用。
溫體仁確實沒什麼興趣來去趕這淌渾水。他知道這幫上竄下跳的東林黨打的是什麼鬼主意,無非就是想炮製一個大事件,把水給攪渾,然後將他拖下水,再從中尋找他的破綻,看能不能將他扳倒,好讓周延儒回來嘛,老把戲了,如果他真的被所謂的“大義”所忽悠,出手相助幫東林黨把南陽給扳倒了,那他就真的是腦殘了。扳倒了南陽確實有很多油水可以撈,問題是他的親信不多,根本就搶不過東林黨,到頭來是便宜了別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蠢事,他才不幹。溫首輔甚至在思索著能不能利用這次機會,將楊夢龍和方逸之拉到自己這邊來,他們畢竟是人微言輕,很需要一個靠山……
遠在南陽,正和方逸之、朱聿健一起興致勃勃的為在本次運動會中獲得前三名的健兒頒發獎牌的楊夢龍並不知道在京城,針對他的陰謀詭計已經全麵鋪開了。當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乎的,有幾千精兵在手,有幾十萬百姓毫無保留的支持,你們能拿我怎麼樣?不管做什麼都是要講實力的,想指望靠一張嘴巴扳倒一個實力派,做夢呢!
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對方已經在給他挖坑了,他不回敬一下就太不夠意思啦。他也開始挖坑,他要坑的不是哪一黨哪一派,而是這個腐朽不堪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