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河洛風雷 九十三 體育盛會3(2 / 2)

格鬥比賽激烈得近乎血腥,很多人都不敢看了。不過,足球比賽肯定適合他們的。所謂的足球,就是藤球,兩支十一個人的球隊在綠茵場上往來衝殺,拚盡全力要將藤球踢進對方的球門。由於比賽規則還沒有完善,撞人、鏟人甚至將擋在前麵的人抱起來狠狠的摔在地上的事情時有發生,推、拉、絆、撞、踢,整個球場人仰馬翻,好幾萬人在一邊狂叫加油,那嘶吼聲隻能用“天崩地裂”來形容。不斷有人受傷被抬下來,然後在一邊熱身的隊員補進去,比賽不曾中斷。到最後,連主裁判也被高速飛來的藤球擊中麵門,當場昏迷了過去,比賽之激烈,由此可見一斑。

羅本神父看得心驚肉跳,在胸口不停的劃著十字:“我的上帝,我還以為中國的老百姓已經僵化、麻木了,隻會小心翼翼的做自己的事情,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不敢表達出來,沒想到他們還有如此狂野的一麵!”

布汶神父看得如癡如醉:“大概也隻有在南陽才能看到如此瘋狂的事情吧?我的天,就算是跟古希臘的奧林匹克運動會相比也不惶多讓啊!”

羅本神父朝遠處舉著拳頭高吼加油的楊夢龍一指,意味深長的說:“他成功的讓這座城市,讓這座城市的人重新活過來了。”

但有人對此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離這幫洋鬼子不遠處坐著幾名身上總帶著書卷味的中年人,正一臉厭惡甚至驚恐的看著那成千上萬的觀眾以及正在競技場上拚盡全力過關斬將的健兒,麵色要多陰沉就有多陰沉。他們很不喜歡這一切,打心裏不喜歡。在他們看來,農民老老實實的呆在村子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商人南來北往運有搬無,學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寒窗苦讀,大家階級分明,不要有什麼交集,農民的後代永遠當農民,商人的後代永遠經商,士子的後代永遠當士子,千秋萬代盡皆如此,這樣的國家是最好的。這樣的國家,任何人都無法掀起什麼風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永遠站在塔尖,而位於底層的人永遠呆在底層,不會有什麼變化,他們的地位也就穩如泰山,國家……至於國家是否穩如泰山就不是他們要關心的了。這是自明朝建國以來,曆代士大夫都在不遺力去做的事情,而如果曆史沒有發生改變的話,此後兩百多年還會有人在繼續做著同樣的事情,直到被歐洲列強的大炮轟開國門,而那個時候中國已經是萬馬齊喑,愚民遍地了。

可是現在,他們驚恐的發現,在南陽,他們花了兩百多年建立起來的秩序似乎鬆動了:在這裏,低賤的武夫是眾多少女甚至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本應高高在上的士子被人嘲笑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廢物,被視為賤業的商業在這裏迅速發展,遍地開花,一貧如洗的農夫與地位高貴的世家公子同台競技互不相讓,來自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人座在一起為健兒們加油,或者爭得麵紅耳赤……這一切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過陌生了,陌生得讓他們恐懼!

不能再讓南陽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了!

長此以往,階級的界限就被打破了,他們的地位將會受到巨大的威脅!

一個三十歲左右,頗為白淨,戴著儒寇的中年人大搖其頭,說:“這方逸之都是怎麼當這個知府的?原本淳樸的民風都已經敗壞殆盡了!”

他身邊那個四十來歲,戴著一頂狐皮小帽的中年人說:“就是!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麵,男子為了些許虛名爭得頭破血流,商人更是當眾設局賭錢,簡直就是豈有此理!他這不是在鼓動治下百姓爭強好勝、女子與男子鬥氣麼?不行,回去一定要讓撫台大人上奏朝廷,狠狠的參他一本!”

又一人說:“原本南陽民風淳樸,各行各業各安現狀,井然有序,打從他上任之後就完全變了!虧他還是進士出身,上任後不思教化民眾,反倒大力鼓動商人逐利,百姓終日為一點蠅頭小利奔忙,各種難登大雅之堂的奇技淫巧之術也被他當成寶貝,可恥,可恥!”

儒冠中年人說:“還有楊夢龍那個武夫,來到南陽後屢屢侮辱士紳,侵占百姓鄉紳的田產,勾結商人與民爭利,弄得民不聊生,簡直就是可惡之極,當道諸公放任其發展下去,隻怕藩鎮之禍不遠了!”

眾人紛紛讚同,不停的咒罵著楊夢龍欺壓百姓,居心叵測,至於在座近十萬穿著保暖效果相當好,臉上帶著健康的紅暈,氣色相當好的百姓,完全讓他們無視了。

明代的話語權就掌握在這少數人手裏,他們說一個官把地方治理得很好,即便那個地方已經十室九空餓蜉遍野,也是百廢俱興蒸蒸日上;他們說一個官魚肉百姓欺男霸女,弄得民不聊生,即便那位官員治下的百姓個個吃得飽穿得暖,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至於百姓的聲音……這是神馬玩意?無視之!說白了,所謂的“百姓”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廁所裏的紙,想要欺負皇帝的時候扯過來用用,用完就扔一邊,再照著馬桶水龍頭開關補上一腳,咕嚕一聲衝進大河裏。

他們何曾真的替百姓著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