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城牆上傳出隆隆炮聲,叛軍炮兵混亂的開火,試圖阻止河洛新軍的騎兵部隊衝進城來。這些受過葡萄牙軍官嚴格訓練的炮兵射擊精確度頗高,盡管過於驚恐,射擊精度大受影響,可是幾十門大炮同時開火,還是給河洛新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而河洛新軍在遭到炮擊後的表現也讓叛軍開了眼界,他們非但不退,反而猛提馬速,嘶吼著,咆哮著猛衝過來,好像要用戰馬將登州城牆生生撞垮似的!如此凶悍的對手,當真是聞所未聞,叛軍不禁膽寒。這隆隆炮聲震得城門甬道嗡嗡撼動,大團灰塵簌簌落下,甬道中鮮血噴濺,巨斧劈裂血肉的悶響此起彼伏,地上滿是屍體、汙血、碎肢和內髒碎片,濃得令人作嘔的血腥,粗重的喘息,淒厲短促的慘叫聲,還有千軍萬馬的呼嘯,巨炮的轟鳴,使得這方寸之地猶如修羅屠場。
陌刀巨斧的猛烈劈砍下,耿仲明和孔有德的家丁已經死得沒幾個了,而城外的兵馬也被重裝步兵阻擋,根本就衝不進來,他們成了籠中困獸。更加不妙的是,在他們頭頂也響起了陣陣殺聲,那些混進城裏的橫刀手將登州城的水成功攪渾後,開始對城牆上的炮兵動刀子了,沿著城牆一路殺過去,叛軍死傷一地,手無寸鐵的炮手非常可悲的成了被屠殺的對象,有些炮手甚至嚇得從城牆上跳了下去,生生摔成一團肉餅。耿仲明心裏驚慌不已,想要奪路而逃,卻被徐猛死死纏住。徐猛認出他是個大官,知道自己立功的時候到了,巨斧掄了半圈猛劈下去,耿仲明用長矛一擋,長矛應聲而斷,他被震得向後倒退好幾步。還沒站穩腳跟,徐猛搶上一步,一腳踢了過來,當的一下,穿著鐵鞋的腳重重踢在耿仲明胸口,護心鏡微微變形,耿仲明噗地噴出一股血箭,布娃娃似的向後飛出去,砸在一堆屍體身上,爬都爬不起來了。徐猛還是不肯放過他,一個箭步搶上,巨斧一掄,直劈下去!
這時,孔有德厲聲喝:“住手!都住手!”身為東江悍將,他還是有點威儀的,嘶聲厲喝之下,徐猛都吃了一驚,巨斧停在了耿仲明的脖子上,隻差零點零一毫米,耿大將軍就要血濺三尺了。
王鐵錘收住陌刀,盯著孔有德,沉聲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孔有德頹然說:“我們認輸,你們贏了,停手吧,別打了!”
王鐵錘說:“那你得先讓你們的人停手。”
孔有德衝甬道兩頭的叛軍喊:“弟兄們,都住手吧,我們輸了,再打下去隻會枉送性命!”
正在亡命地廝殺的叛軍心都涼了,遲疑的停止廝殺,望著滿地死屍神情茫然。就這樣輸了?數萬大軍,隻是跟河洛新軍打了兩仗就灰飛煙滅了?孔有德認輸了,可他們怎麼辦?他們縱橫登萊,滅州屠城,殺人無數,朝廷會放過他們嗎?
以城門甬道為中心的戰場漸漸安靜了下來。
孔有德扔掉手中布滿了豁口的長刀,吐出一口悶氣,望著王鐵錘,說:“好計策,敢用區區幾百人混入數萬敵軍中間,砍開城門,你恐怕是第一個。”
王鐵錘說:“過獎了,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們將軍製訂的策略。”
孔有德問:“你們將軍呢?我想見見他。”
楊夢龍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這裏。”城門外的叛軍兩邊分開,年輕的河洛新軍統帥騎著黑鋒,在一小隊親兵的護衛下分開眾人,走了進來。他的身上也濺滿了血汙,顯然殺了不少人。
孔有德打量著這個看上去隻有十八九歲的年輕將領,露出一絲淒涼的苦笑……難道他真的是自己的克星麼?自己花了將近一年時間積攢起來的強大實力,隻是兩次硬碰硬的交鋒,便被他摧毀殆盡了。看著楊夢龍那挺拔的身影,他更是感慨萬千。自己也曾如此意氣風發嗬,過人的勇武,毛帥的信任,還有一次次勝利,讓他自信滿滿,堅信自己必將和東江鎮的弟兄一起光複遼東!可惜,一轉眼間,這些便被一雙無形的手剝奪殆盡了,再也沒有上級的信任,再也沒有對建奴的勝利,自己的勇武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楊夢龍一揖,說:“將軍用兵如鬼,孔某佩服!”
楊夢龍搖了搖頭,說:“我告訴過你,這場戰役你贏不了的,你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