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加工廠也在如火如荼的建造中。土豆的保鮮期就那麼長,必須快馬加鞭了。由於實在是等不及了,程驥幹脆就一邊建廠一邊加工,反正難度又不高。幾百流民晝夜不停,把土豆洗幹淨,然後舂成泥狀,一桶桶的土豆泥被提下去倒進缸裏,用水進行分離,將土豆皮的殘渣過濾幹淨,將澱粉用豆腐布包起來壓榨掉水份,這時候,木匠們趕造出來的大木桶就派上用場了。這種木桶裏麵的一個固定裝置,把成包土豆澱粉放進去固定好,然後快速轉動手柄,由齒輪帶動,固定裝置高速旋轉,將土豆澱粉裏殘留的水甩出去。最後一道工序是烘幹,把土豆粉倒進蒸籠裏,送進烘幹房放在鐵架上一排排的排好,燒火工將一鏟鏟煤炭鏟爐灶去,濃煙直衝雲宵,不一會兒,烘幹房內熱浪滾滾,水氣從一籠籠的土豆澱粉裏麵蒸騰而出,一拉開門,白茫茫的水氣裹著熱浪撲麵而來,叫人透不過氣來。用這種方法,一天能加工出幾百石土豆麵,產量最高的時候可以加工出一千石,這樣的加工能力放在現在還不夠看,但放在當時已經相當嚇人了。不用說,在這裏工作是相當辛苦的,特別是洗土豆和過濾澱粉的工人,一天下來那雙手冷得青一塊紫一塊,但勝在工資高,一天少說也能掙上四五十文銅錢,而且還管三頓飯,也就沒有人想過要辭工了。
至於那些土豆麵,往往是還沒有從烘幹房裏取出來,外麵就有大量大車在等著了,直接過稱,然後裝車,運走,一條龍服務了。程驥以七錢銀子一石的價格出售,刨去購買土豆的成本和加工費,自己淨賺近三錢,看起來不多,但是將這個數字乘以五六十萬,就相當嚇人了。他那個處處要壓他的頭的大哥眼紅得厲害,眼珠子都要滴出血來了!海量的土豆麵通過水路和陸路,銷往周邊數省,很快,南北直隸、山東、山西、湖廣等地越來越多的米鋪裏出現了這種價格相對要低廉很多的麵粉,老百姓爭相購買,銷售場麵那叫一個火爆————沒法不火爆,三兩銀子一石的小麥和一兩多一石的土豆麵,你選哪個?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答案!
土豆渣也沒有浪費,被加工成飼料運到養殖場,把豬、馬、牛、羊喂得胖乎乎的,楊夢龍還真是一點東西都不肯放過。對於楊夢龍,程驥表示自己看不透,這家夥花錢大手大腳,但是做起事來卻又精打細算,不管是什麼東西到了他的手裏,都要將價值榨個一幹二淨,不服他都不行了!
忙忙碌碌中,第一場雪從鉛雲裂縫間飄然而下,像鹽粉一樣飄落,輕輕的,沒有一點兒聲音。楊夢龍和筱雨芳共乘一騎,走出千戶所,隻見平整的大道上車水馬龍,由壯漢推動的雞公車,由騾子拉動的太平車,拉著一車車的土豆麵開了出來,也有不少車子裝著水果之類的東東開進去,忙碌得很。即便是下雪天,還是有流民拖家帶口的湧過來,試圖尋找就業的機會。筱雨芳靜靜的看著,忽然展顏一笑,輕聲問楊夢龍:“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的情形嗎?”
楊夢龍說:“當然記得啊。當時的天,也是這樣冷,我餓了好幾天,渾身發軟倒在路邊,你用兩個雞蛋救了我一命……我還記得當時的筱家莊殘存不堪,整個村莊都找不到一幢像樣的房子。”
筱雨芳說:“是呀,當時你隻是個幾乎餓死在路邊的流浪漢,誰又能想到,短短一年之內,這個流浪漢便成就了這等事業?”
楊夢龍咧嘴一笑:“這都是你的功勞啊,要不是你收留了我,現在我的骨頭都可以敲邊鼓啦!”
筱雨芳臉一紅,啐了一聲:“又在胡說八道!”
楊夢龍哈哈大笑,一提馬韁,戰馬長嘶,沿著舞陽衛專用的大道撒蹄飛馳,筱雨芳驚呼,抱住他不敢動彈,這讓他更加得意了。烈馬如風,美人如玉,風嘯雲卷間,壯美的山河在馬蹄下鋪開,更加瑰麗雄偉的景色,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