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陽百戶所和桐柏百戶所的軍戶也過來幫忙,加入到收割麥子的行列中去,這樣一來,聲勢就更加浩大了。地主鄉紳們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麵,再看看自家田裏那慘不忍睹的莊稼,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幫窮軍漢,還真讓他們幹出點名堂來了!
割好的麥子一擔擔的挑回去,擺在曬穀場上,能幹的婦女用一種類似梳子的農具將麥杆上的麥葉梳掉,再用鐮刀把麥穗割下來,攤到曬穀場裏曬,至於麥秸,則捆成一捆捆擺到空地去曬,以後修補屋頂、燒火做飯就全靠它了。麥穗曬了幾天,就有人趕來牛,套上石輾子,趕著牛一路輾過去,麥粒就這樣被從麥穗上輾脫下來。這是最古老的脫粒機,從石器時代就開始用,一直用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才算退出曆史舞台,對於農民來說,石輾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稱它為農耕文明最後的堅守者也不為過。
輾下來的麥粒被掃到一起,清理掉麥穰,然後揚場。所謂的揚場就是用鏟子鏟起麥子裝到簸箕裏,再逆風用力揚出去,讓風將麥糠吹走,這道工序要兩個人才能完成。楊夢龍在一邊看著,心生感慨:真像西天取經啊,不經過九九八十一難都沒有辦法把麥子裝進自家的糧倉!早已習慣了聯合收割機、柴油動力脫粒機的他對這些效率低得可憐的技術怎麼看都不順眼,可是不順眼也沒有辦法,他可沒有那個能耐給軍戶們發明一台聯合收割機!
處理好的麥子攤在曬穀場上曬————謝天謝地,這個原來的練兵場總算是發揮了一點積極的作用。曬麥子的工作同樣是由老人和小孩子來完成,他們必須練就一雙堪比預警雷達的眼睛,隨時注意天空,天氣稍有變化就要行動起來,不然一場雨下來,麥子可就全泡湯了。小孩子還要有一雙飛毛腿,看到鳥兒落下來啄食麥粒馬上撲將過去將它們趕走,小家夥們在保衛糧食這一問題上的態度異常堅決:一粒都不讓你吃!楊夢龍看他們跑來跑去太辛苦了,讓人做了一批彈弓分發下去,再看到鳥兒偷吃麥子,直接彈弓伺候。此舉贏得了孩子們的一致好評,曬穀場上石彈穿飛,不時有貪吃的鳥兒中彈,反過來成了孩子們的美食。這活楊夢龍愛幹,他天天泡在曬穀場上和孩子們用彈弓射鳥,玩得不亦樂乎,筱雨芳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千戶還是孩子頭啊?從他的表現來看,他還是像後者更多一些……
一隻大鳥從天而降,飛快的啄食著麥粒,每啄幾口就抬起頭來看看四周,或者飛到另一個地方,以免中招,警覺性還真夠高的。它啄得正來勁,嗖的一聲,一枚卵石破空而來,正中它的身體!這隻大鳥發出一聲淒慘的啼叫,原地滾了兩滾,痛苦的撲騰著,弄得麥粒亂飛,在痛苦的掙紮中咽了氣。那邊,一大群小毛頭圍著一個板寸頭拍手歡呼:“打中了!小楊將軍打得真準!”
楊夢龍得意的說:“廢話,我可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啊,能不準嗎?去,把它給我撿過來,我要用它熬一煲湯給我的未來媳婦喝!”
一個光著屁股的小屁孩屁顛屁顛的衝過去撿戰利屁,隨著他的跑到,小雞雞一甩一甩的蕩出一道道不規範的弧線……
楊夢龍神氣的向孩子們傳授著自己的心得:“下手一定要快,眼睛死死盯著鳥,手隨眼動,瞄準了就打,沒有打不中的道理……”正說著,筱雨芳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夢龍,過來一下!”這位大小姐打著傘找到曬穀場來了。
楊夢龍飛快的把彈弓塞到一個孩子手裏,然後一本正經的走了過去,不等筱雨芳開口便叫:“我沒有打鳥!我隻是來看看麥子曬幹了沒有!”
筱雨芳用食指往他額頭重重的彈了一下:“此地無銀三百兩!別玩了,趕緊回去,有人找你。”
楊夢龍有點不爽,他玩得正高興呢:“誰找我呀?”
筱雨芳說:“一位大糧商,找你收購糧食的。”
這可是一件大事,楊夢龍不敢怠慢,跟著筱雨芳回千戶所。那個光屁股的小屁孩拿著那隻可憐的鳥跟在後麵叫:“小楊將軍,你的鳥,你的鳥!”
這不是打臉嗎?
楊夢龍轉過頭去,怒聲說:“是你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