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徐不疾的前行,大道兩邊的景物在往後移動。
馬車沒有布簾,所以柳紫嫣這個好奇寶寶也就用不著探頭朝外麵張望了,坐在裏麵就能看到外麵的風景。她看到遠處的河邊,一台台大水車正在不停的轉動,將河水提上岸來,然後沿著長長的竹渠流向遠處的農田。在一些坡地上還打了很多井,不過井口被封住了,兩個吸筒裝置高出井台數尺,兩位軍戶正在吱吱呀呀的壓著木杠,帶動吸筒,隨著木杠一上一下,一股股清冽的井水順著吸筒井那個豬嘴狀竹管裏噴湧而出,順著竹渠流向最需要水的土地。得到及時灌溉的莊稼長得綠油油的,麥穗隨風搖曳,長勢喜人。遠處,成群的軍戶民壯正掄動鋤頭將一塊塊荒地上的野草鏟掉,把地翻過來,在他們身後,已經有很多土地被開墾出來,土壤在烈日的暴曬下變得灰白。還有人將一堆堆曬幹的野草點燃,一道道濃煙直衝天際,逼真的營造出遍地狼煙的美妙景象。在這個沒有化肥的年代,草木灰就成了最普遍的肥料,所以那些鏟下來的野草是不能浪費的。柳紫嫣靜靜的看著,心裏充滿了驚歎,半晌才說:“我們從南陽一路過來,經過好幾個縣,看得最多的就是禾麥焦枯土地龜裂,慘不忍睹,到了這裏,竟然有種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覺了。”
筱雨芳不無驕傲的說:“多虧他撥出錢來造了水車,挖了深井,修了竹渠,不然你會看到,軍田的莊稼比任何一處的莊稼更加糟糕!”
柳紫嫣說:“他真了不起!”忽然看到那幾萬畝軍田的麥子或多或少都帶著一點藍白相間的粉末,不禁好奇的問:“那是什麼呀?”
筱雨芳說:“那個啊,是他配製的一種藥,噴灑在莊稼身上,莊稼就不會再生病枯萎,就連蟲子也不敢再去吃那些莊稼。你看,軍田的莊稼的葉子是不是很完整?再看看鄰近農田的莊稼,給啃得不成樣子了。”
柳紫嫣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每一塊軍田的麥苗葉子都相當完整,而鄰近農田的莊稼則被啃得東倒西歪,不像話了。她越發的好奇了:“他到底配製出了什麼良藥,居然有這樣的妙用?”
筱雨芳笑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出來的,他不說,我也就沒有問,反正很管用就是了。”
柳紫嫣以為她不願意說,也就沒有追問下去了。這年頭,有點本事的人都喜歡留一手,那農藥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其配方自然是不傳之秘,作為楊夢龍的心上人,筱雨芳不肯說出來,也是情理之中。她指向正在開墾土地的人群:“舞陽衛有這麼多人手嗎?”
筱雨芳說:“那倒不是,一小半人手是舞陽千戶所裏的軍戶,不過大多數都是陝西、山東那邊逃難過來的饑民,那隻大馬猴說要開墾出二三十萬畝良田來,而千戶所裏很多人都選擇在鐵匠、木匠、瓦匠等作坊裏幫忙幹活,我們隻好招募那些饑民讓他們幫忙墾荒,每天管他們三頓飯,一個月給一吊純銅的銅錢,等把田地開墾出來之後,願意留下來入軍籍的就給他們分田地,不願意留下來的就結清工錢讓他們另謀高就。”
柳紫嫣蹙著眉頭說:“現在賦稅那麼重,墾荒可能會得不償失喲。”
筱雨芳歎氣:“我提醒過他了,他不在意,說守著大片土地還會餓死的都是笨蛋。”
柳紫嫣格格直笑:“言下之意,就是他是聰明人嘍!”
筱雨芳一臉無奈:“他一向是鼻孔朝天的。”
柳紫嫣說:“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敢在大家紛紛拋棄田地的時候組織流民墾荒!”指了指那些在陽光下曬得灰白的土地:“這些田是開墾出來了,可是來不及種小麥了呀,太浪費了。”
筱雨芳說:“他說這一季的小麥收成不好,得盡可能多種冬土豆,不然大家就得餓肚子了。”搖搖頭,笑了笑,“看不透他,離奇古怪的想法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