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方陣起了輕微的騷動。
兩百步,數百支利箭已經搭上了弦,馬疾如風,勢不可擋!
明軍的弓箭手和火槍手麵色發白,幾支箭飛了出去。白袍將領厲聲喝:“穩住!穩住!”
一百步,後金騎兵的輕箭呼嘯而出!
白袍將領喝:“打!”
砰砰砰砰砰————
幾百支火槍爭先恐後的響聲,明軍方陣騰起一陣硝煙,甚至爆出大團火光————十幾支火槍炸膛了,火槍手手臂被炸成了殘廢,臉上血肉模糊,失聲慘叫!彈丸破空而來,敲在鐵甲上,冒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風馳電掣的鐵騎發出一陣慘叫,二三十人被打下馬去,轉眼間就被踩成了肉餅。但是後金騎兵射出的輕箭也將明軍的火槍手掃倒了一大片,沒有披甲成了這支明軍的致命弱點,哪怕是輕箭也能輕易的射穿他們的身體,箭雨掃過,七八十八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白袍將領的也中了一箭,不過輕箭沒能射穿他的鎧甲,掛在甲葉上了,他不為所動,聲音如岩石般冰冷、堅硬:“放箭!”
嗖嗖嗖嗖!
上千名弓箭手同時放箭,箭雨密集,又有一批後金騎兵被射成了刺蝟。不過這一陣箭雨的效果還不如剛才的火槍齊射,太散亂了,有不少弓箭手隻裝備了獵弓,弓力很差,射出去的箭除非湊巧射中眼睛、咽喉這些要害,否則就隻能給身披鎧甲的敵人撓癢癢了,一些後金士兵中了十幾箭居然跟沒事似的,箭若聯珠,弓弦顫動間,明軍的弓箭手和長槍兵應弦而倒!
六十步!
明軍的弓箭手還在手忙腳亂的抽出第二支箭向騎兵瞄準,一波重箭射了過來,登時慘叫聲此起彼伏,別說弓箭手,就連有盾牌保護的長槍兵也紛紛栽倒。重箭的威力太大了,不是他們手裏那簡陋的木盾擋得住的,破甲重箭很輕鬆的射穿了木盾,刺入盾兵的手,痛得他們直跳起來,把長槍兵暴露出來,重箭呼嘯而來,長槍兵自然不會好過,原本密集而整齊的槍林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缺口。第二波重箭射來,缺口更多了,後金騎兵對此很滿意,雖然體力消耗太大,沒有發揮出最佳水平,但是對手那慘不忍睹的披甲率讓他們有了大顯射手的機會,幾輪對射,明軍已經死傷過百了。以他們的經驗,明軍馬上就會崩潰,接下來,該讓他們的馬刀痛飲鮮血了。射完這一箭後,他們不約而同的把弓掛起,拔出了馬刀,準備大開殺戒。
然而————上過戰場的將領最討厭的就是這個詞了,一旦這個詞冒出來,準沒好事,這次也不例外————然而,揚起馬刀的後金騎兵驚訝的看到,盡管明軍的方陣已經開始混亂,但遠遠還沒有到崩潰的程度!
麻煩了!
自信得近乎盲目的後金騎兵尷尬的發現,他們把自己逼入了欲進不得欲退不能的困境:前麵長槍如林,撞上去百分之百會被穿成糖葫蘆;後麵是奔湧而來的自己人,後退隻會跟自己人撞成一團,死得更快!怎麼辦?
隻能涼拌,因此現在他們距離明軍方陣隻剩下三四十步,想繞開都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和周邊所有人一樣,直直的撞上那一叢叢的長槍!直到現在,他們才猛然醒悟,遊牧民族在對中原王朝的戰爭中,有一個鐵律,那就是“陣列不戰”,一旦中原王朝的軍陣布好了,再正麵硬啃就隻能撞得頭破血流了!一場場勝利,明軍的孱弱,讓他們忘記了這一鐵律,他們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呼嘯的洪流撞上了鋼鐵叢林,長長的鋒線上人仰馬翻。長槍捅穿了戰馬的身體,戰馬驚人的衝擊力生生扭斷了槍杆,撞在長槍兵身上,槍杆折斷的脆響,長槍捅穿肉體的悶響,戰馬慘烈的狂嘶,被馬蹄踩中的士兵淒厲的慘叫,被垂死的戰馬壓得筋斷骨折的士兵的悶哼,嘈雜混亂的響起,鮮血從撕裂的肉體噴濺而出,給這曲讓人不寒而栗卻又熱血賁張的樂章糊上了厚重的血色。城牆上的明軍看得目瞪口呆,戚虎身體一震,失聲叫:“用長槍兵硬撼騎兵?有種,真是有種!”那慘烈的場麵令他熱血沸騰,恨不得也帶一隊人衝出去殺他個痛快!
好在此時,堵住城門的石條已經被搬開,楊夢龍帶著他那支可憐巴巴的騎兵衝了出去,不勞他老爺子親自上陣了,他在城頭上觀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