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

朝花含露

作者:蔣知含

沒有過度的開發,沒有噪耳的喧囂,微風不寒,陽光正好。

隨處可見悠閑散步的老人家,有的隨身攜帶收音機,大街小巷地播著希拉裏競選總統一事;有的背手拿一隻茶杯,氣定神閑地走進茶館;有的走著走著忽然停下,和藹地笑著、看著年紀正好的鏡頭中人,看得直叫人別開視線,卻不知那一抹羞赧與朝氣,襯著午後耀眼的陽光和背後斑駁的銅門,是怎樣養眼的景色。幾乎每走一段路,就會有茶館傳出悠揚的戲曲聲,和著琴聲,直把人的心緒拉進旋律裏,一同起伏蕩漾;商鋪之間端坐著人家,有銀發老人坐著藤椅,曬著太陽,敞開的門裏,黑膠轉出傳世的金曲;橋上、渡口皆有手執相機的遊客,沒有推搡喧鬧,拍者自持,候者靜待;偶見隱在橋邊抽煙談笑的少年,見你要去,也會訕笑著立馬起身讓你,恍神間便覺得,抽煙的人也可以很可愛;熙熙攘攘的店麵前或趴著懶洋洋的鬆獅,或跑著不斷繞圈的混種柯基,還有已經對玻璃敲擊習以為常的閑適金魚。我想著,現世安穩這個詞是多麼適合這個地方。

即使你走進店裏什麼都不買,一襲旗袍、麵容姣好的老板娘也會笑著,和聲細語地為你介紹;做工精美的茶具店裏沒有到處安裝攝像頭,隻有一位個頭雖高,但實誠陽光的小哥在吧台問好,盡管隻買了一杯便宜的檸檬茶,也可以坐在二樓雅座,有免費的茶水,免費的點心,還有免費的暖心微笑;一杯溫度正好的北海道,可以換來雕花窗邊的一下午靜坐,附贈一支可以塗鴉的簽字筆,和一本寫滿故事的塗鴉本,還有一窗古樸的運河風光。這裏沒有誇張的標價、驚天的叫賣,沒有步步緊隨、喋喋不休的推銷,沒有現世的聒噪、世俗的金錢觀,來者便是客,是客便要贈你一片柔情與嫻靜。也許在這裏的並非都是生性溫柔淡雅之人,但人在這裏,不自覺便會染上一層恬靜溫潤,悠悠如這一汪運河水,像極了這一街若水人。

這世間有那麼多的繁雜,一摞摞地壓在心上,壓垮了信念,迷失了自我,忘記了生活到底是什麼。所以偶爾要讓自己在盲目的奔跑中停下來靜一靜,看看隨著水流逝去的過往,無論是對是錯,都已不能改變;映著水麵看一看現在的自己,無論是好是壞,都要學會接納。就如我執著於自己的短發多年,迫於父母之命留著留著,便過了肩,如今看著伸手可觸的卷翹發尾,說要削去,卻是萬萬舍不得的了。很多事情,不要一味地執著於自己的執念,等一等,再等一等,他會有自己的方向,屆時去接納他,會來得更加順心,更加容易。

從小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訴我要不斷進取,不屈服於命運,但慢慢長大我才一點一點發現,越是拚了命地去抓住什麼,去爭取什麼,結果往往適得其反。一個人身上發生的一切,命運自有安排,人生也總要經曆苦痛與折磨。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梅,在經曆風擊霜打之後還能傲雪欺霜;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如竹,在破土之後便能節節攀升,傲視群雄。有人願如蘭能在暗穀之中散發幽香,有人願如菊在驚天泣鬼之後破敗落瓣。我們不能苛求自己的生命一定要綻放出驚為天人的絢爛,石階旁的野花自有他的芬芳與美豔。雖說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但不能躍過龍門的鯉魚依然能夠在水中自在徜徉。不留遺憾的完美人生是不真實的,隻要努力生活便能不留悔恨,人總要學會接受努力之後依然離目標很遠的自己,也許這個過程要很久很久,但我還有一生的時間來努力達成。

我想著,是時候,要有新開始了。有些選擇總要做的,有些結果總要接受的。就應了TVB那句經典台詞: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