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比秘寶更重要的(1 / 2)

雲瓔確定自己還活著,因為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久違的溫暖。一個潮濕的東西死死壓在她的額頭上,發梢有點癢,雲瓔一伸手準備把它揮掉手……被一雙小手一把握住,“師兄,你終於醒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瞬間激活了她慵懶的腦細胞。

睜開眼,一張髒兮兮掛著涕淚混合物的小臉正戚戚然瞅著雲瓔,還盈著一汪淚水的大眼睛裏有由憂慮瞬間化開的喜悅,似乎怕她看出他哭過,很好看的小鼻子不自覺地吸了一把鼻涕。偏偏這個肮髒的小東西套著一身明顯大了的白衣服,呃,看起來很像守靈的行頭……

“這是哪?……你叫我……啥?”忽然一陣惡寒。

“師兄?”他瞪大雙眼,“師父說有外人在時,就得叫你師兄……你該不會全忘了吧?!”小不點很犀利地發現了雲瓔語調裏的茫然,急了。

哪來的外人?雲瓔的視線好奇地越過這個小髒球的腦袋,瞬間石化了。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看起來像間屋子,但破舊的頂棚四處掛著蜘蛛網,唯一的好處就是陽光可以從不遠處的窟窿漏進來。但微弱的陽光也驅不走沉厚的黴味。一堆篝火在她的“床”邊上熊熊燃著。與窟窿下的那一小堆快化完的積雪進行冷與暖的鬥爭。雲瓔費力偏過腦袋,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黑盒子裏,身上壓著很多類似棉絮的東西……等等,這盒子形狀很眼熟啊……像什麼呢?……她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信息,禁不住一個激靈。

“師…師兄?”小家夥用手拿掉雲瓔腦袋上那個潮濕的東西,原來又是一塊白布。“師父在你走後第二天就死了。”這個稚嫩的聲音染上一層濃濃的悲哀,“我下山來找你。找了七天。才在這個食肆看見那個外人和你。”

“食肆?”雲瓔的頭頂上方—目前這躺姿的視覺盲點,忽然傳來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聲音。“明明是一所廢棄的義莊,我才帶雲丫頭過來暫避風頭的嘛。”有點迷惑的自言自語,怎麼聽都很像雲瓔回不去的那年代的恐怖冷笑話……她於是瞬間惡寒。

“你…你怎麼知道師…師兄,不,師姐是女的?!”同樣的話,小家夥關注的居然和雲瓔不一樣,眼睛瞪的堪比兩盞兔兒燈。“你是壞人!”總結陳詞。

“……沒我這個放棄大好雪雁肉的壞人,這丫頭早被馮家的禿鷹吃幹抹淨了。”某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忿,“而且沒我這個略通醫術的壞人用五百年份的紫金老參幫她敷背上的傷口,她半邊身子早爛沒了。阿彌陀佛!小僧為救女施主一命還破了殺戒,色戒,罪過、罪過……”

“你是和尚?”雲瓔和小毛頭忽然異口同聲。“吃肉的和尚?!”她小聲腹誹。

“大師,求您大發慈悲,待我師姐能上路時,和我們一起回一趟山裏,超度我師父吧?”不料小毛頭的語氣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咳……”一個黑影一晃,從雲瓔的視覺盲點緩緩來到視覺中心:佛祖啊!這人真是你的弟子嗎?——一身和小家夥差不多肮髒程度早已變成灰黑不堪的白衣連帶風帽,烏亮的長發從帽子裏瀉出很多。(咦?和尚怎麼會有頭發?!)雲瓔的視線再往下移,突然定格在那雙之前沒看清的眼睛上,整個人呆住了。這是怎樣不屬於凡塵的清亮啊!隻憑這雙眼中微透出的一點神采,就足以忽略麵前之人身上所有的肮髒甚至具體的形貌,從而透出一股說不出的絕代風華。

……

雲瓔承認自己很不夠淡定。直到小家夥以大於40分貝的音量重複第三遍“師姐”後,她的魂魄才堪堪歸位,並且傻不拉幾地說了一句:“神仙?妖怪?謝謝…”

眼前兩人同時石化三秒,遂消化出同樣的結論——小家夥篤定他的師姐燒糊塗了,又重新把那塊慘白兮兮的濕布扒拉回雲瓔腦門上,還使勁按了按,小聲安慰道:“師姐,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別急,明…明日我們再啟程回家看師父。”小家夥說得很急,說完後大眼睛裏居然蒙上一層霧氣,豆大點的人兒竟似怕被別人看出這絲憂鬱,拚命克製著不讓霧氣凝聚成水,讓雲瓔看得莫名心疼。而那位神仙和尚兄(這稱謂著實不倫不類得很貼切),見此一幕則暗暗搖頭,已經開始被她習慣的“驚豔之眼”中寫滿同情,確然有幾許前世電視裏所見的得道高僧才有的悲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