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瀾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重新把頭靠在枕頭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調節著自己的情緒。
靜默了半分鍾後,他的嘴角甚至展露出了一個幾不可見的淡笑,他向白淺招了招手,帶著幾分自嘲,但更多的是真誠。
他輕輕地對她說道:“白淺,別被我嚇到了,剛才的話,算我沒說,好嗎?”
白淺一怔,她的淚又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何安瀾,她寧可他罵她,恨她,而不是對她這麼好,這麼不計回報,這麼寬容大度。
她呆呆地站在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重新走近他,這才看到他的傷口正不停地滲出血來,她緊張地驚跳起來:“安瀾,你的傷口……我馬上去叫醫生。”
何安瀾抓住白淺的手,不以為然地搖頭道:“沒關係,這是小事,隻是……”他的黝黑瞳仁緊盯著她:“你還可以接受我做你的好朋友嗎?永遠的朋友。”
白淺怔怔的看著何安瀾,把他那雙有些冰冷的手放在她的臉上,狠狠的點頭,她一直覺得命運對她太過殘忍,可是,能夠得到這樣一份沉甸甸的情誼,足以讓她感恩上天了,不是嗎?
“安瀾,讓我做你的妹妹吧,對我而言,你就像我的親人一樣。”
妹妹,何安瀾知道,那份感情該是埋葬的時候了,他願意做他的兄長,永遠的兄長,保護她,守候她,一輩子。
何安瀾帶著些微的苦澀,怔怔的看著白淺,似乎要把她看入心裏去,他帶著顫栗,伸出另一隻手,替白淺擦去臉上不斷滾落的淚珠,低低的輕語:“既然要做我妹妹,就開心點,別哭了,嗯?”
白淺隻是胡亂的點著頭,看著他的眼睛,她知道,她什麼都不需要再多說了。
何安瀾畢竟是重傷在身,在經過這樣一番身心的煎熬之後,隻覺得全身都透著累。
白淺看著他眼底眉梢的疲憊,帶著歉疚和憐惜,對何安瀾說道:“安瀾,你太累了,閉上眼睛睡會吧。”
何安瀾點了點頭,慢慢地闔上眼睛,明明已經很累了,可是,為什麼他的腦子卻如此清醒,沒有一絲睡意。
一直以來,從巴黎到中國,有多少女子從他的身邊走過,為什麼,他獨獨愛上她?明明知道,她不愛他,明明知道,她的心裏早已容不下別人,卻無可奈何的深陷了進去,再無法自拔。
以後,他不會再增加她的負擔,既然她希望他做她的哥哥,那麼,就讓他做她一輩子的哥哥吧,隻要能陪在她身邊,他就知足了。
一個人,怎麼可以愛得這麼傻,他也希望,他能夠全身而退,他也希望,他能夠把那份情狠狠忘卻,但是,既然愛了,就已經深入骨髓,充塞在每一個毛孔和血液中,再也舍棄不下。
他和她都是執著的人,所以,她愛沈離,不論是生是死,永不背棄。
他無法責怪她,他能做的,隻是一如既往的守護著她,即使收獲的隻是一份兄妹之情,他也無怨無悔。
白淺看著何安瀾闔上的眼睛,她看到他極力的讓她感覺到他已經睡了,可是,那微微顫動的眼睫毛泄露著他的秘密。
白淺知道他沒有睡著,在這樣的時刻,兩個人心裏都是千思萬緒,誰能把什麼事情都當做沒有發生呢?
白淺回憶著同何安瀾從相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總歸,是她負了他。
但是,那個叫做沈離的男人,已經深深的、深深的烙進了她的生命裏,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
如果他還活著,她會跪謝上蒼對她的厚愛;
如果他死了,他亦是他的唯一和永恒。
白淺在心中下著決心,等到何安瀾的傷情穩定下來,她會求他離開,遠離有關她,有關沈家的一切,人,不能活得太自私,沈家的事情,她會另想辦法,而何安瀾,她不能自私的讓他越陷越深。
唯一的辦法,是遠遠的逃離。
讓時間衝淡他對她的愛,讓時間和空間的阻隔讓他能去接受另一段感情,而不是讓他掙紮在這樣一份明知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