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裏包不住火,春兒懷孕的事情,舅舅很快也知道了。舅舅叫春兒去墮胎,不能生下這麼一個不明不白的野種。
舅舅之所以非要逼著春兒墮胎,是害怕春兒懷孕、生產影響賣唱,沒了收入,他這舅舅可就沒錢喝酒了。
春兒深愛著許奉堂,她青春年少,正是做夢的年紀,在夢裏,她無數次夢見許奉堂帶著豪華車隊,浩浩蕩蕩地來接她,帶她回燕國當太子妃。
春兒堅決不肯墮胎,她告訴舅舅,許奉堂是燕國的公子,將來要當太子當國君,許奉堂要是當上了國君,她肚子裏的骨肉也就是公子,說不好將來也能當國君。
聽了春兒的話,舅舅狠狠地啐了春兒一口,罵道:“你醒醒吧,別做夢了!”
舅舅認定了許奉堂就是個騙子,對春兒是始亂終棄。春兒堅信許奉堂不會辜負她,無論能否當上太子,許奉堂都會回來找她。
舅舅告訴春兒,就算許奉堂真的是燕國公子,他也不會回來找春兒。
舅舅說道:“你別傻了,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誰,王孫公子能看上你這麼一個賣唱的?”
舅舅的話像刀子似的,狠狠地刺痛了春兒的心。春兒不理會舅舅,每天都在那癡癡地等著,等許奉堂來接她。
春兒挺著大肚子不能賣唱了,舅舅沒有錢喝酒,很是惱火,每天都要把春兒打一頓,發泄發泄,有時候還故意踢打春兒的肚子,一邊踢打,一邊叫罵:“你留著這野種幹什麼,你這個婊子賤貨!”
舅舅每天都要折磨春兒,折磨了一個多月,舅舅住手了,因為舅舅死了。
舅舅在小酒館裏喝醉了酒,和幾個小流氓發生了爭執,被小流氓拿刀捅死了。
舅舅死了,春兒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春兒挺著大肚子,四處流浪。有一天,春兒來到了櫟陽附近的一座村莊,她突然感到肚子劇痛,倒在草叢裏生下了一個男嬰。
春兒因為失血過多,生下男嬰之後沒多久就死了,男嬰大聲哭叫,引起了一個鐵匠的注意。
這鐵匠名叫賴金旺,他循聲而來,發現了春兒和男嬰,嚇了一跳。他剪斷了男嬰的臍帶,用一塊破布把男嬰包裹住了,然後帶回了家裏。
賴金旺是個單身漢,他叫鄰居大媽幫著照看一下男嬰,他又回到草叢裏,挖了一個坑,把春兒埋了。
賴金旺非常喜歡男嬰,他給男嬰取名叫“延禧”,把男嬰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撫養。
時光如白駒過隙,延禧一天天長大,賴金旺就教延禧打鐵,延禧和賴金旺一樣,成為了一個鐵匠。
賴金旺是個本本分分的鐵匠,每天從早忙到晚,不停地打鐵,多打一件鐵器就多賺一份錢。賺來的錢,賴金旺也舍不得花,省吃儉用,全都攢著,說是將來給延禧娶媳婦兒用。
延禧和賴金旺不一樣,他覺得打鐵的生活很是枯燥,沒意思也沒錢賺,想著自己要像賴金旺一樣,一輩子當個鐵匠,他就絕望得直想撞牆。
延禧經常向賴金旺要錢,賴金旺把延禧當做了心肝寶貝,每次都會給延禧錢,但是,每次都不忘嘮叨幾句,“延禧,你也老大不小了,別總是亂花錢,以後你還得娶媳婦兒生孩子,養家糊口處處要錢,可不能由著性子亂花錢。”
每次賴金旺嘮叨的時候,延禧總是撇著嘴,一臉的不耐煩,應付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爹,您說了這麼半天,口渴了,過去喝杯水吧。”
“你這孩子,”賴金旺拙嘴笨舌,要說起來,他還真說不過延禧。
“爹,您老人家好好休息,我走了,”延禧從賴金旺手裏拿過碎銀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延禧和賴金旺住在櫟陽城外的一座小鎮裏,小鎮裏有一家小酒館,是閑人懶漢們的聚集地。延禧進了小酒館,裏麵已經坐上了幾個閑人懶漢。
閑人懶漢們正在聊天吹牛,見到延禧,都笑著打了一聲招呼,這些閑人懶漢都是延禧的朋友,狐朋狗友也是朋友。
延禧和朋友們打著招呼,來到了櫃台前,叫道:“給我來碗濁酒。”
中古世界的酒有清酒、濁酒之分,清酒是沒有雜質的酒,味道好,價錢貴,濁酒是有雜質的酒,味道差,價錢便宜。像延禧這樣的底層人,隻能喝一點濁酒。
夥計陰沉著臉,看著延禧,說道:“想喝酒,先把賒欠的酒錢還了。”
延禧眼睛一瞪,說道:“哎呀你這餘小二,瞧不起人是吧?”
延禧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重重地拍在了櫃台上,氣勢洶洶地叫道:“給爺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