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滬生揉了揉眼,有點睡眼惺忪。已經很久沒做那樣的夢了。
夢裏還是八歲的樣子,母親一手叉著腰一手拿了掃把,追趕著他,嘴裏不時的念叨“你這個沒出息的,白養你這麼大了,什麼不學好,你學人家打架。。。”母親還是那麼瘦瘦弱弱的,亂糟糟的頭發綁在腦後,上身套了件寬鬆鬆的白點背心,下身是一件軍綠色的舊了的褲子,有點長所以館起來一截。那是慈祥的母親第一次發火,原因是他逃了課幫同學打架。
母親是他的養母,那是他後來才知道的,記憶中他就沒見過養父的身影,甚至連養父的一絲影子都不曾發覺。十歲的滬生耷拉著臉跑回家,劈頭蓋臉就問“我是不是撿來的野孩子,同學都有父親,為什麼就我沒有”。
養母從摘菜的凳子上起來,沒有看他轉過身又進了家裏那個半大不小的廚房,自顧自的說“問這個做什麼,不好好學習,供你上學不是讓你以這個為借口逃課發愁的,秦滬生像是被看穿一樣,羞愧的轉身出去。
如今的他已經28歲,那個記憶中破舊卻很溫馨的家和雖然有時候嚴肅卻真的疼愛他的養母已經有些模糊。
秦滬生點了支煙,起身整理了下西服,這樣幾年了已經,剛被親生父親帶來上海的時候怎麼也不習慣,吃飯,睡覺,和父親談話等等。直到現在一切變得自然而然。
三十幾層的辦公樓,秦滬站在窗戶前,外麵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剛剛才睡醒的他看著這些有些恍惚不真實。
“噔噔”外麵有人在敲門。
“進來”,秦滬生捏碎煙頭,彎腰放進桌上的煙灰缸裏,西裝筆挺,轉身坐在高檔沙發上。阮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秦滬生問“怎麼了”。
阮正說“一會兒您有個約會,董事長讓我提醒您記的去”,“好的,知道了,沒什麼事就先出去吧”秦滬生看著那人轉身出去,輕聲帶上門。
秦滬生重又點著一根煙,嘴裏呢喃“約會”,好像是有個約會,父親那天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必須去,說對方是他至交的女兒,秦滬生沒有必要惹他生氣,他說去那就去吧,第一次沒有反抗的接受父親的安排。
秦滬生拿起車鑰匙,下樓,還不到下班的時候,路上行人車輛不是很多,陽光有些刺眼,秦滬生一直適應不了上海的夏天。北方的熱是幹熱,一陣風過去就恢複清涼,可是南方的夏天才最要命,一整天都身上都黏糊糊的,剛來上海的時候秦滬生一天洗三次澡也渾身不舒服。所以每每出去的時候都盡量挑個陰天或是陽光不毒的時刻。
秦滬生早些到了約定的地點,人不多,很優雅的餐廳,中央有一塊高出來的地台,一個二十歲模樣的女孩在哪裏彈琴。他沒有什麼藝術細胞,欣賞不了這種東西。記的剛在上海讀大學的時候宿舍的一個本地人受不了他幹事直接。甚至說他粗魯野蠻,那次他實在沒忍住,上去就是一拳打在那人臉上,那小個子的上海人看見他充血的眼睛一時沒了勇氣,伈伈的捂著臉退到一邊。他則被其他人拉開。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能說過那樣的話。至少他沒再聽見。
他不是愛惹事的人,但是好像事情總是惹上他。就像現在一樣,他本無心,可是被有心人安排了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