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指揮著楊程把爛醉的薑瑜扛回家,下樓上車時楊程示意林言和他一起坐後排,見林言不動作,便探出手扯扯她的胳膊說,“上來,陪我聊聊天。”
可真當林言坐在他身邊時,他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半晌,方才說道,“剛才薑瑜哼唱的歌,很好聽,可我好像從沒聽過。”說罷側過頭向林言露出個詢問的眼神。他本不是個多事好打聽別人隱私的人,可對林言的過往,對她時常流露出的悲傷,對她陷入回憶時的迷茫無助痛苦,他都再難掩自己心中渴望知悉的熱切。
林言似乎是明白他的心思一般,並未敷衍隨便回答作罷,也或許是太多的過往盤根錯節地糾結在自己心裏壓抑了太久需要有個出口傾訴發泄一番。
“別看薑瑜現在這麼一副落魄模樣,你都沒法想象他曾經是多麼的光芒萬丈……從小,他就是我心裏的英雄。所有的人都咒罵我、孤立我、百般欺負我,隻有他站在我身邊,護著我、陪著我。小時候我就好像生活在泥潭裏,周遭的陰暗醃臢如影隨形,怎麼掙紮都無法擺脫,他是我唯一的光亮。他吉他彈得好,歌唱的好,人長得也好,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他。但對我來說,他的這些好都無關緊要,隻因為是他。
後來我最好的朋友喜歡上了他,那時候的他耀眼得隻要見到過他在台上唱歌彈琴就一定會被吸引。那時候我也遇到了一個……很好的男孩子。我急切地盼著薑瑜和我的朋友能有個好結果,現在想想,或許當時是太害怕孤獨了,隻希望身邊的人能以一種更加牢靠的關係一起守在我身邊,也或許,我隻是自私地拒絕去讀懂薑瑜對我超出友情的好,我害怕麵對心裏早已明白的事情,隻盼著能有更好的互不傷害的辦法。
他說要好好為我寫首歌,但經過一年多歌曲最後成型,他也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歌裏都是我那朋友的影子。我心裏隱隱失落,卻又真心替他們高興。他也已經簽了演藝公司,專輯都錄好馬上就要發行……我以為一切都按照最完美的軌跡進行著,可最終,竟是變成了這樣……
是我害了他,是我……是我害了他們……”
不知是酒精混亂了她的思緒讓她崩潰,還是記憶太過沉痛令她泣不成聲。楊程看著林言大顆大顆的淚滾落花了妝,說不出的淒楚,心裏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著揉搓,疼得不能動作。良久,他伸出手輕輕撫著林言的頭,像父親般喃喃地安慰著:“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不哭了……”然後慢慢攬過她瘦弱的肩,溫暖有力的手在她肩頭一下下輕拍著。漸漸地,懷裏的人停止了啜泣,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此時楊程卻思緒翻湧。為薑瑜命運跌宕感歎,又不住地猜測著他們當初究竟經曆什麼樣的變故,讓林言一提及就這樣情緒失控……
到了林言小區樓下,楊程沒有立即叫醒她。他看著林言安靜沉睡的麵容,眉頭舒展,睫毛因為之前的哭泣還有些濕漉漉的,下眼皮上被眼淚暈開的睫毛膏染黑一塊,又滑稽又讓人心疼,臉頰因為喝過酒的關係泛著紅暈,嘴唇也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一般。楊程不由覺得空氣有些燥熱,林言的睡顏像是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讓他忍不住地心跳加快。他隻是想著要離她再近些,把她心裏的苦楚再看清楚些,再近些,再近些……當他回過神時,看著近在咫尺血色的唇,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是要做什麼!他急忙迅速回正身子,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