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看著林言逐漸釋然的表情,心裏微微地鬆了口氣。畢竟過了那麼久,沒什麼東西能刻骨銘心到不被時間滌蕩撫平。他似乎為自己的沉默找到了借口而感到踏實。
杯中的茶葉被開水衝得猛沉下去,然後借著浮力又一點點爬上來,舒展開枝葉。紫砂壺常年被茶水浸淫著,壺身光可鑒人,一看便是養得極得法的。
“這紫砂壺看著可有些年頭了,色澤這麼優質,是你在養的嗎?楊程沒話找話地問道。
林言沉默了好久,久到楊程都以為她不會接話的時候,林言悠悠地開了口,“七年了,這把壺陪著我,比人更長久。”
在藝術展遇到薑瑜的那天,是楚司辰送林言回家的。他們最終也沒有趕回去上晚自習,四人一起吃了晚飯,兩個本不認識性格迥異的男孩子喝過幾杯啤酒後便熱絡起來。林言覺得此刻的楚司辰無比鮮活,他泛紅的臉,他咧嘴笑起來落拓的模樣,他眼中閃爍出的光芒,他談及夢想時不輸薑瑜的炙熱。兩個男孩兒勾著肩膀,薑瑜講述著他離開的兩年經曆的種種,苦難的、絕望的、堅持的、收獲的……白佳佳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崇拜和仰慕,她偷偷在桌下捏著林言的手,而林言此時沉浸在楚司辰絢爛的笑顏裏心跳紊亂極了,薑瑜邊說邊不經意地朝林言的方向瞥去,看她眼神如煙似霧地遊曳著,心道是被自己的經曆觸動了,嘴角不由揚起不羈的弧度。
飯後楚司辰以順路為由搶先提出送林言回家,林言也早早收到白佳佳的信號,忙不迭應了下來。薑瑜也沒有多言,紳士地衝白佳佳一笑說道:“這位美女,很榮幸暫時為你充當護花使者!走著!”
當真的隻剩林言與楚司辰兩人獨處時,莫名的尷尬氣氛無聲蔓延開來。
“那個,你真的同我順路嗎?”林言低著頭都在前邊,喏喏地問道。
“是啊。”楚司辰回答道,說完又懊惱自己語氣是不是該更溫柔些。
“可是,你都還沒有問過我家住哪裏啊。”林言有些好奇。
“這個啊,我碰巧在班主任的學生登記表那裏看到,就記得了。”楚司辰果然放柔了語氣,聲音像雨後的泥土一樣柔軟仿佛泛著青草的香氣。
“哦,這樣啊……我們今天沒回去上晚自習沒關係嗎?”林言沒話找話地問著。
“你班主任的課都敢逃的,一節晚自習會怕嗎?”楚司辰含著笑意揶揄地說道,見林言沒做聲便又安慰般地說道:“沒關係,我有打電話請過假了。說我們要看現場作畫,來不及回去。”
“你這樣的優等生居然也會撒謊騙老師哦。”林言抓到機會便回擊了過去。
兩人這樣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不相幹的話,先前的尷尬也漸漸消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