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個細節，就能窺見這位少主心思的縝密，他的手下無不服膺。
“無欲無求，和落魄可不一樣。”
半晌之後，少主悠然飄出這樣一句，男子扶了扶眼鏡，低頭，翻找起“他”的資料。
陽城中已是一片冷清。
奔赴遠清河的人越來越多，在不為世人所知道的線路上，不斷有人或開車或禦風而行，趕著通往那片隔絕的區域，試圖找到一丁點傳說中的仙緣。
得益於經濟的發展，通往森林的高速路很寬闊，對麵高崖上立著巨石，上麵有一塊界碑寫著陽城界的字樣，旁邊是一方巨型的黑岩，上麵爬滿了花花綠綠的青苔，隻是在冬季顯得有些頹敗。
滑不溜丟的岩石頂上，此刻居然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薑書涯已經是熟識，陽城監獄的獄長巫易明。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名鶴發童顏的精壯老人，身上隻穿一件夏季的休閑襯衫，腳上一雙人字拖，配上沙灘褲，哪裏有半分站在寒風凜冽中的意思？倒像是麵對熱騰的夏日海濱，正在享受舒適的暖暖海風。
“武老，您真的準備趟這攤渾水？”
巫易明有些不能理解。
這位老人自從他接收監獄以來，就一直呆在破落的武道場，半步也不曾邁出其間，除了固定的飲食之外和外界毫無交流。
聯盟委任他的時候，當時的副盟主蔣慶奎拍著他的肩，隻是囑咐了一句：就算監獄炸了，也不能去打擾武老，絕對尊重他的意願。
當年的巫易明雖然還很年輕，但是他明白，聯盟中隱藏的怪物數不勝數，武老就是其中之一。
數年的相處下來，巫易明尊敬而守禮，兩人倒是結下一份情誼。
“孫老頭當年給我批過命，說我這輩子恐怕難得善終，天羅裏麵的核彈未必保險，萬一仙塚裏麵真跑出來什麼怪物，我這把老骨頭也隻好拚一把，至少給聯盟的那群該死的官僚擠出一點時間。”武老咧嘴一笑，似乎不是在談論自己的生死。
巫易明沉默。
自從聯盟改變政策之後，往日的大包大攬的擔當，替代成了官僚式的推諉。
明知道仙塚開啟可能會造成生靈塗炭，但是麵對各方勢力的迫切需求，聯盟的高層最後做出的決定則是開啟天羅，封閉可能出現的整個森林山脈區域，任由這群修士在裏麵打生打死。
“耍小聰明，遲早會吃大苦頭。”
武老的評價一針見血。
巫易明也隻能歎息，聯盟奉行的中庸政策，其實是背後大佬們的妥協，不願承擔後果卻不能推卸責任。彼此心裏都很清楚，麵對仙塚的誘惑，禁止才是最好的做法，但誰也沒那個勇氣，站出來冒天下之大不韙說不準兩個字。
“武老，隻有你一個人，又能做什麼？”巫易明忍不住提醒。
武老爽麵朝東方，臉埋入陰影中：“在那個年代，需要問的是做還是不做，至於能做什麼，像我這種老古董一般不懂理會。”
巫易明忍不住道：“可……”
他忽覺身側空蕩蕩，回身一看，武老人已經不見，留在原地的隻有一雙鞋印，鬆軟清淺的拖鞋底子，完全不像一名絕頂強者，隻是普普通通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