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爺靖安王在床上躺了兩日,好不容易能下地走動了,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喝藥,忽聽下人傳話:“緋陽公主和明月郡主駕到。”
靖安王嚇得一口藥噴了出來,一邊抹嘴一邊道:“快快迎駕!”
此時緋陽公主已經攜了明月郡主踏入府中,靖安王一路迎出來,拜道:“參見公主!”
緋陽一手托住靖安王的手臂道:“四王叔不必多禮。聽說四王叔最近抱恙在身,本宮特來探望。”
身邊的明月趁機行了個禮道:“明月見過四王叔。”
“多謝公主,小王愧不敢當。”他看了看眼前兩個笑容明豔的少女,又想起自己那個性情大變的女兒,心下忍不住又是一陣歎惋。
緋陽端著公主的身份,耐著性子陪著靖安王坐下來一邊品茶一邊閑話家常。一旁的明月早已等不及想去瞧晴蘭郡主帶回來的小倌了,不停地拿眼色暗示緋陽。
過了半晌,王府後院中隱約傳出悠揚的琴聲,緋陽這才開口道:“四王叔,不知晴蘭姐姐最近可好?明月剛從北麓回來,便心心念念著要聽晴蘭姐姐彈琴。我實在拗不過她,隻好把她一起帶來了。”
一瞬間,靖安王麵上閃過一絲尷尬。
緋陽見他有些吞吞吐吐,試探著問:“可是晴蘭姐姐有什麼不便?”
靖安王也知道緋陽已經聽到了琴聲,如果再推辭就是大不敬,隻得硬著頭皮道:“請公主稍候,小王這就命人去將小女帶過來。”
緋陽卻擺了擺手道:“四王叔不必麻煩了,我和明月自行過去便可。”
靖安王以前就聽聞緋陽公主脾氣古怪,在宮裏隔三差五地就砍宮女的腦袋玩兒,再想到自己那心高氣傲的女兒自從朱顯漣成親之後就顯得越發古怪,生怕她們倆碰了麵會鬧出什麼事兒來。他見緋陽往後院走去,心下惴惴,亦步亦趨地跟在旁側。
緋陽見這靖安王還想跟著去,於是非常“體貼”地道:“四王叔,您身體尚未康複,還是臥床靜養吧。我與明月是晚輩,四王叔就不必陪同了。”言下之意,你該幹嘛幹嘛去。
靖安王聽她如此說,不好再厚著臉皮跟著她,於是轉而吩咐管家給她們帶路。
一踏入後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人工辟出的醉心湖,湖水碧綠清澈,湖中心一座涼亭,與湖岸以一條長廊相連。
晴蘭郡主此刻就坐在亭內,身穿一襲白裙,挽了一個朝月髻,正在低頭撫琴,遠遠看去,就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而她的對麵,則坐著一名身穿白衫的年輕男子,麵前搭了一個畫架,手中握筆,不時地抬頭看一眼晴蘭,似乎正在為她畫肖像。
緋陽在長廊前駐足片刻,待晴蘭一曲奏畢,才緩緩踏上長廊,一邊朝湖心亭走去,一邊笑道:“晴蘭姐姐好興致,緋兒遠遠聽見了琴聲,便忍不住過來瞧一瞧……”
她話說一半,目光落在晴蘭對麵的男子身上,不禁露出好奇的神色:“咦,這位公子是……?”
晴蘭聽見緋陽的聲音,轉頭見緋陽與明月走了過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便神色鎮定地站了起來,道:“原來是緋陽公主和明月郡主。”
她這話有多半是說給那男子聽的,於是男子忙放下手中的畫筆,起身作揖道:“在下言休,見過公主和郡主。”
明月早就對那名叫“言休”的男子十分感興趣了,此刻一雙眼睛便赤裸裸地盯著對方瞧。這男子身量中等,五官雖然精致,但眉間總是隱約有一抹愁鬱揮之不去,整體看起來有些偏向陰柔。
緋陽不經意地看了言休一眼,仿佛並沒有怎麼把他放在心上,隻是在看見言休身前的畫架時,隨口問道:“晴蘭姐姐,這是請了畫師來畫畫麼?”
緋陽說這句話時,她身後的明月怔了一下,繼而偷偷瞄了緋陽一眼,心裏偷笑:“這公主姐姐還真會裝,故意把小倌當成畫師,是想讓晴蘭郡主難堪吧。”當下她十分配合地收起了自己赤裸裸的目光,故作矜持起來。
晴蘭沉默了片刻,道:“言休並非畫師,他是我前幾日從小倌館裏贖出來的,目前的身份……算是我養的男寵吧。”
晴蘭的直言不諱,完全出乎緋陽和明月的意料,以至於明月不小心倒抽了一口涼氣。
但緋陽畢竟定力較深,當下隻是微微睜大眼睛,適當地表示了一下驚詫,繼而露出了悟的神色:“原來如此。”
說著,她神態自然地走到言休身邊,目光掃向畫架上的畫——畫中的晴蘭正低頭撫琴,雙眸微闔,淡漠的眉間透出一絲孤寂的味道。
緋陽再次抬頭望向言休,此刻眼中已是毫不掩飾的讚賞之意:“公子雖非畫師,卻能將晴蘭姐姐的神韻抓得十分精準,絲毫不遜於職業畫師,這讓我不得不佩服公子的畫功了。”
言休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道:“在下不過是興趣所致,公主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