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隱漣看了看公主的背影,又看了看皇上的臉色,躬身道:“微臣告退。”
老太監送他到門口,目送兩人走遠之後,才回過頭來對皇上一笑:“恭喜皇上,順利度過一劫。”
皇上這才抬起頭來,與老太監交換了一個眼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隨即,他察覺到自己有失威儀,忙又板起臉道:“朕隻是給公主找了個太傅,公主也隻是要一個太傅,不關朱家大公子的事,明白了嗎?”
老太監躬身:“老奴明白,老奴會讓宮裏的人統一口徑的。”
緋陽回到自己宮中,連番踢倒了一個香爐、一隻書簍和一架古琴。
柳兒和小喜子沒有跟著她去尚書房,見她一回來就亂發脾氣,想來是在皇上那裏吃了癟,忙不迭地安撫道:“公主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緋陽踢完東西尤覺不過癮,氣得在房中來回踱步道:“說什麼‘既然大公子馬上就要成親了,那就把二公子找來不就好了’?還說什麼‘朱家二公子和大公子長得一模一樣,還沒有婚約在身,豈不是更好’?——好個屁!”
麵對已經失去理智亂沒形象爆起粗口的公主,柳兒和小喜子也不敢隨便附和了,畢竟公主口中罵的人是當今皇上,誰吃飽了撐的敢去攪合他們父女倆的恩怨?
緋陽也無暇注意把脖子縮得短短的兩個奴仆,自顧自地道:“父皇他還當我是三歲小孩麼,一個玩具弄丟了就找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來哄我。更何況朱大公子又不是玩具,我……我就是喜歡他,就算是長得一模一樣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朱大公子!”
緋陽一轉身,瞧見朱隱漣正從門外踏進來,目光落在被踢翻在地的東西上,眼眸微微一黯,繼而俯下身去將香爐拾起來,將散亂的書整理好。
緋陽尚堵著一肚子氣,看見他此番動作,厲聲道:“不準撿!……朱隱漣,本公主不準你撿,你聽見沒有?”
朱隱漣恍若未聞,他慢條斯理地將書本疊在桌案上,然後又俯身去扶那架古琴,看見古琴上斷了一根弦,輕輕歎了口氣,順勢半跪在地上,將古琴放在膝上,小心翼翼地將斷弦換下來。
緋陽心裏滯了一下,想起之前朱隱漣每次教她彈琴之前,都會講一些關於古琴的傳說,可見他是個愛琴之人。
對比自己剛才的粗魯之態,她漸漸有些心虛了,卻又下不來臉,低聲咕噥道:“這根弦可不是剛才摔斷的,是……我早上彈琴的時候就斷掉了。”
小喜子察言觀色,忙接口道:“是是,小的可以作證,早上公主一聽說朱大公子……哎喲!”他話沒說完,便被柳兒狠狠刮了一下後腦勺。
朱隱漣隻是看著手中的斷弦,慢條斯理地道:“看這斷口,似乎公主彈琴時指尖的力道不對,公主在斷弦時可曾傷了手指?”
“呃?”緋陽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道:“沒有。”
朱隱漣的目光掠過緋陽的指尖,然後落在她的臉上,他的目光淡而溫暖,沒有侵略性。隻見他微微一笑道:“沒有就好。公主金枝玉葉,偶爾發發脾氣倒是無妨,隻是不要傷了自己。”
一瞬間,緋陽似是被他的笑容攝了魂,一肚子怒火早已煙消雲散。
半晌,她才恍然回神,掩飾性地擺了擺手道:“本公主累了,這賬我們明天再算。”
朱隱漣也便順著台階下,躬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