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1 / 1)

每當被觸及那根神經,張欣洋的思緒就會飛到那個晚上。那一晚,濃烈的紅混著飄渺的藍,鐵鏽般的血腥味和著風,刺激著每一個毛孔。他忘不了,她眼角掛著淚,嘴角卻帶著笑。說好的要忘掉,說好的不再記得,一旦記憶的拉鏈被打動,就再也忍不住貪婪地將封印的東西全部釋放。幻燈片似得過了一遍之後,再痛心地將好的壞的統統打包,依舊用那個有拉鏈的袋子。

從健身房出來,張欣洋收拾了一下情緒,決定去搭好的棚裏看看。之前在做劇場的景的時候張欣洋提了很多要求,經過多次整改才有了現在的效果。這個景在張欣洋的夢裏出現過很多次。林梓彤,即將開拍的電影裏的女主人公,她的結局是淹死在自家的浴缸裏。張欣洋幾次想讓陳簡把結局改掉,讓林梓彤,倒在舞台上,穿著她最華麗的戲服,黑色的長發如瀑布傾瀉,手腕上流出的鮮血的紅和幕布交織在一起。林梓彤閉著眼,嘴角帶著笑,靜靜地在舞台上演完人生的最後一幕。奈何陳簡怎麼都不願意改掉這結局,張欣洋也就不再堅持了。

到劇場的時候是下午5點,天還不暗。劇場裏很暗,沒有開燈,張欣洋走到控製室把電閘打開,把舞台上的燈亮了起來。劇場是在郊區找的,一個破會堂改的,外麵是紅磚牆,大門頂上還有顆紅五星。雖說舊了點,把裏麵收拾收拾還是可以用的。張欣洋正從控製室出來,準備往舞台上走,邊走邊想著這地板是不是要換掉。這時候,一個聲音從他背後響起:“張導。”

這一喚著實把張欣洋嚇了一跳,這地方本來就沒什麼人來,而且自從布景搭好之後大門就上了鎖,張欣洋自己留了把鑰匙,這才進來了。實在想不到在他來之前還有人會來這裏。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不是別人,正式星倫的老總司徒川。他怎麼會來這裏,張欣洋心裏有了計較,按理說他這個級別的人沒理由親自過來啊。心裏雖嘀咕,麵上還是帶著笑,說道:“司徒董事長,你好你好,今天怎麼會來這裏?”司徒川依舊是一副優雅的外表,得體的西裝和金屬框的眼鏡,187的身高,標準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臉龐。司徒川的年紀並不大,但是眼眸裏卻透著滄桑。司徒川笑笑說:“今天公司裏沒什麼事,我正好路過就過來看看。”張欣洋本來想問他是怎麼拿到鑰匙的,想想沒問,人家要個鑰匙不是輕而易舉嘛。正想說點什麼,這邊司徒川已經開了口:“這次請張導多多照顧點周蕊,她是我好不容易挖來的,你們又是校友,應該感覺很親切,很熟悉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欣洋覺得,此刻司徒川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含義頓生,但又不好把疑慮掛在臉上。隻好賠笑道:“那是自然的,學長照顧學妹嘛。司徒董事長來給點意見吧,這個景怎麼樣?”司徒川負手走向舞台,從燈到幕布到地板一一看過,回過頭對張欣洋說:“我喜歡這個地板的顏色,不用換了。幕布的材質也夠好,正好能有那種厚重感。我看過你們的劇本,很喜歡,除了結局。林梓彤是屬於舞台的,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應該是舞台的。若是能讓她在台上走到生命的盡頭那就完美了。就像《黑天鵝》裏的妮娜一樣。”張欣洋的手輕搭在下巴上,反複琢磨著司徒川剛才的話,心想著:司徒川像是懂行的,說的點都合我心意啊。正想著,司徒川又說:“張導叫我司徒好了,我大學同學什麼的都這麼叫我。我這姓比較長,總是帶著頭銜挺麻煩的。”張欣洋這會兒還在琢磨著司徒川剛說的話,“我覺得這女主人公的死應該是一種解脫吧,生活都把她欺騙成這樣了,要是換做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的人肯定早就一個猛子從樓上跳下去了。”“啊!是……是啊……司徒,我剛想了你一下你提的建議。其實我也一直覺得結尾要改,但是編劇方麵不太同意。我和他又是好兄弟,好多事說不開。為了片子好,不如你就以投資方的身份跟他談談。”張欣洋知道陳簡的臭脾氣,自然是怕碰一鼻子灰的。司徒川身份不一樣,事情處理起來方便些。

“唔……”司徒川略一沉吟,“行吧,我讓秘書明天給他打電話,明天你們都到公司來。你就當自己不知道這事吧。其他的我來,你放心。”張欣洋點點頭,又聽見司徒川說道:“這個才是對的結局。對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