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煙雨長廊,有人撐一把素色傘,緩緩走近。傘遮住了臉,隻有一頭青絲如瀑,發梢沾濕。桃紅大袖至膝,米白的襦裙下墜,映在煙雨裏,是江南女子的清婉。女子走到橋邊的一家店鋪,“青絲坊,就是這兒了”,輕叩門,“可有人在?”
“請進”裏麵傳來女子的回音。清歌推門而入,“人人都說青絲坊能織出最美的衣裳,不知能不能織出繁華夢境?”。店裏同一般的製衣坊沒什麼特別,女老板站在櫃前,笑盈盈地看著清歌,“自然能”。清歌收了傘,走近老板,“我要一個好的身世,能嫁給林語堂”。
“姑娘知道規矩麼?”老板輕笑,若是沒有癡情的女子,自己就沒生意了。“知道,夢境的女子活不過二十,死時將一頭青絲交給青絲坊。”清歌決然地回答。“好,同我講講你和他的故事吧,這夢境要織一會兒”老板走到櫃台後麵的小屋,屋子裏隻有一架織布機。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我家小姐是知府大人的千金。也是因為我家小姐的緣故,我才能認識林語堂。那是我家小姐的生辰,林家來人慶賀,林語堂不喜歡客套,辭了父母,來到後院的水池。那天小姐高興,準許我們穿得喜慶點,我拿出最美的一件衣裳,悉心梳妝才出了門。小姐和其他官家小姐們在樓閣交談,讓我去探探林家公子如何人品,聽小姐說,林家不僅來祝賀更是來定親的。小姐擔心林家公子的品行,讓我瞧瞧去前院偷看一眼。如果我能早知道一切,定不會去看,這樣我不會傾心於不該傾心的人。路過水池時,我見到了他,一身襴衫,俊逸的眉目沾染了六月的陽光,整個人離我那樣近,卻又那樣遠。我不知不覺走近,心裏多希望他說,他不是林語堂。“小生林語堂見過小姐”他一開口就破滅了我一切的幻想。“公子安好”我麵上依舊不卑不亢的回禮,不讓他看出來我隻是一個丫鬟,那一刻我可憐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也許在他的意識裏,能自由出入後院的女子,應該是知府千金,他的未婚妻子。
他看著水池的蓮花,忽然笑了,“這池蓮花很美,可是你一出現,生生奪了它的光芒”我羞澀的低下頭,卻看見自己的鞋子,鞋邊沾了泥土,而且鞋子的做工會暴漏我的身份。我不漏痕跡的收回腳,又悄悄看了他一眼,幸好他沒有察覺。“林公子謬讚了”我不知道還能與他相處多久,即便日後他發現自己的新娘不是我的樣子,也願他以為我是其她的官家女子吧。“我說真的”他就那樣真誠地看著我,眼睛裏似乎有漩渦,深深地吸引我萬劫不複。“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我慌張退後,怕自己想得到不該得到的。即便是落荒而逃我依舊記得不把自己的鞋子露出來,小步快走著倒也像是官家小姐。身後是他的輕笑,“小姐慢走”。
------題外話------
桃紅大袖——宋代大袖,原是皇嬪妃的常服,因其兩袖寬大,故名大袖。《宋史·輿服誌》記:“其常服,後妃大袖。”後來傳到民間,成為貴族婦女的禮服。《朱子家禮》稱:“大袖,如今婦女短衫而寬大,其長至膝,袖長一尺二寸。”另注:“眾妾則以背子代大袖。”可見地位稍低的婦女不能穿大袖,隻能以背子代替。大袖樣式為對襟、寬袖,衣長及膝,領、衣襟鑲有花邊。
“襴衫”,《宋史·輿服誌》記載“襴衫以白細布為之,圓領大袖,下施橫襴為裳,腰間有襞積,進士、圓子生、州縣生服之”。這是一種裳下擺接一橫襴的男人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