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淵暗自感慨:燕語啊燕語,冥冥之中你居然還能為我們留一條生路,不愧相交一場!他克製住情緒,一咬牙,將直升機拉升到高點。
由於提升太猛,後座的三個人在此過程中慘烈暈機,並且嚇破了膽。尋秋池哭叫道:“我遺書還沒寫呐!”姚馥蘭喊:“我還有個兒子,留我一條命吧!”法師則說:“阿……阿……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雖然無甚牽掛,但……但略怕疼!”
“忍著點兒!”潛淵叫道,“我也不好受!”
還有另一個叫他不好受的地方,那便是油表——燕語將直升機從安徽開到A市,又從A市開回來,途中雖然補充過兩次燃料,但現在油箱裏的燃油又見底了。
法師問:“處長,現在去往何方?”
潛淵想了想:“既然是華東局追究我們,那我們就脫離華東局的管轄區域吧。”
“怎麼脫離?”法師問。
潛淵見他對周圍的山川地理不了解,便簡單解釋說:“附近三省交界,我們再往西飛一點,就算華東局手臂伸得再長也夠不到了。委員會各分局對區域劃分很敏感,和底下那些行政轄市區一模一樣,隻要過了界,立馬就推卸責任,甚至也有幾個三不管地帶。”
他擔憂地看了一眼已在紅線下的燃油表:“問題是不知我們能否支撐到過界!”
姚馥蘭恨得咬牙切齒:“方怡那個老太婆真是瘋了,非逼得眾叛親離不可!”
潛淵冷笑:“眾叛親離?她有什麼親,在當局長之前除了知道她是特別巡視員,你又見過她幾麵?反正我是向來沒聽說過,也不認識這個人的。”
姚馥蘭楞了一下:“是啊,她在當局長之前非常邊緣化的,分局大概也隻有我見過她吧,因為她以前是老爺的情婦,但真的是很早、很早以前了……”
她陷入回憶,忽然表情一變,說:“七處長,這都怪你!”
潛淵失笑:“怎麼怪我?”
姚馥蘭說:“要不是你堅決不肯當,華東局局長的烏紗帽怎麼會落到她頭上,不怪你怪誰?!”
尋秋池也幫腔:“對啊,怪你!”
潛淵苦笑,說:“行啦,要討伐我等以後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是逃命!秋池你給九皋打個電話,問問他有什麼法子。”
九皋與他們斷了幾十分鍾聯係,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今突然又聯絡上,簡直克製不住罵人的欲望:“你們搞什麼鬼?老子的心髒吃不消好不?差點兒以為你們都烈士了!”
“燕語烈士了。”尋秋池直截了當地說。
九皋說:“……”
潛淵大聲吩咐:“秋池,告訴他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讓他趕緊聯係……不管哪方麵都好,趕緊來接應我們!”
“趕緊幫我們逃到華東局抓不到的地方去!”尋秋池對著話筒喊,“我們的直升機沒油了,就快從天上掉下來了!”
十多秒後,她聽到九皋顫抖的聲音:“給我降落點的坐標,我立即聯係西南局!”
“西南局?”尋秋池不太明白,顯然越過界線也不是西南局的轄區。六安位於安徽省中南部,地緣邊界有個三省交界處,交界處往北是河南省,往南是湖北省,這兩個省在行政劃分上都屬於中原腹地,在委員會內部歸華中局管。
“別浪費時間了,快!”九皋催促,“飛機上一定有GPS定位,把降落點的經緯度告訴我!”
“那就現在降落!”潛淵瞅準了腳下遠處似乎有塊淺色的空地,立即拉住控製杆往下降去。
山林間常常有自然形成的空地,有時候是雷電或者高溫所引起的森林火災的遺跡,有時候地形因素,有時候是地質災害。
潛淵在半空,視線不清的情況下選擇的這片空地,其形成原因就是地質災害——滑坡。也就是說,由於水土流失,根基不穩,高處的山石泥土向低處滑了過去。如果發生在人口密集處,這一滑溜可能造成上百人的死傷,好在此地位於山區的無人區。
滑坡剛剛發生,最多不過一天,直升機降下後,它的起落架無奈地陷入了泥濘。唯一幸運的是滑坡不是泥石流,否則更慘。
尋秋池埋怨:“潛淵,看你選的好地方!”
姚馥蘭也叫:“我穿的是睡衣,你給我落在爛泥裏!”
“……”潛淵推了推近視眼鏡,默默地忍下了這口氣。
法師沒有抱怨,先下直升機探路,發現地麵的穩定度還可以。他本想再在周邊看看,潛淵提醒道:“不要離開直升機,以免走散了。”
這時候衛星電話響了,是九皋打來的,他問:“你們降落在哪兒了?”
潛淵看了一眼儀表,報了個精確的經緯度給他,並且告知直升機落在明顯的地標上,一塊數千平米的滑坡地段。
“仰望星空,西南局的飛機會來接你們。”九皋記下各類數值,最後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