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那一頭,偽裝成警察的九皋含混地回答:“沒什麼事呀。”
派出所問:“這人和娛樂城火災有關嗎?可我們查到這人沒有前科啊,還有你確信這人在我們轄區嗎?他的戶口在城西呢。高隊長你可不能藏著掖著啊,大家有信息要共享!”
九皋心想這怎麼和你共享,一共享我們整個組織都暴露了。他繼續搪塞:“這人有點兒經濟問題,小問題,不嚴重。”
“是在你們A市出的問題?”對方仍然不死心?
九皋說:“對,和我們A市一個小公司有點兒糾紛,人家報案了,我們就得查一查。但是糾紛金額不大,幾萬塊錢。”
當地派出所猶猶豫豫地接手了任務,兩組民警拿著張明的照片外出查訪去了。與此同時,毫無目的轉了兩天的潛淵等三人繼續走上街頭,如今又加上了剛剛完成辨認大業的尋秋池。
找人是急不來的事,越心急越吃不了熱豆腐,辛棄疾老同誌有雲: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人家幾十年才想通了這個道理:找人是三分努力,七分運氣,運氣來時抬頭即撞見,運氣走時擦肩而過不相識。
不過警方找人的運氣相對要好一些,因為他們五行屬火,霸氣。
當地派出所很快提供了一條信息,說張明就在娛樂城裏工作,是酒吧的一名駐唱歌手。他們還碰巧遇到了他的同事,一名住在轄區內的酒吧服務生。雖然由於互相不熟悉,人家沒有提證多少信息,但再次證明了尋秋池的推測,張明是左撇子,而且腦後紮著小辮。
在這次走訪中,派出所才發現娛樂城居然在某老小區租下了整整十戶單元樓當做員工宿舍,事先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情況。跑去質問社區,社區雖然工作沒做到位,但兩眼望天裝死,說街道幹部也不是全知全能噠~
張明沒有住在員工宿舍,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另外他是一個月前才入職的,娛樂城裏沒有他的朋友,甚至連和他多說過幾句的人都沒有。他們不知道他的來曆,也不知道他的聯係方式,大部分人不甚清楚他的長相,辨認時茫然搖頭。
連酒吧經理本人都苦笑著表示說,這個駐唱歌手並不駐唱,隻是在主要歌手因故不能演出時,才上台湊個數,每個月大概兩到三回。他說這個人很孤僻,他們之間聯係從來不打電話或發短信,用的是社交軟件。
警方又把皮球踢回了這邊,再說他們已經做得夠多啦,他們還要協助上級徹查娛樂城火災和坍塌事件呢,而不是在這兒浪費時間調查一個犯了點小經濟罪的、不入流的農村歌手,小癟三。
反選擇委員會接過了接力棒,此時九皋也抱著他的寶貝電腦從A市趕過來了,他在警方的天網係統裏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他還真不行。一切還是照舊,潛淵他們三個在外麵找人,尋秋池和九皋在家看監控,荷風繼續鼓搗她的共振機。
於是又是毫無進展的兩天,仿佛在廣闊的泥濘中跋涉,腳下遲滯非常,而又看不到彼岸,同時天上淫雨霏霏。
淫雨霏霏這個詞是現實狀況,從三天前起,連綿不斷的小雨就籠罩了整個地區。氣溫低迷,不見天日,好不容易開放的玉蘭花沒有享受過幾天陽光,就紛紛凋零了。
10攝氏度以下,有雨,風大,鏤空,無門無窗,尋秋池和九皋緊緊地裹著羽絨服,蜷縮在電腦前。潛淵重新披上了輕羽絨風衣,而法師暗自慶幸自己沒把棉襖拆洗了,否則現在可就要凍成死禿驢了。
所有人晚上在四麵漏風的破舊衛生院裏打地鋪,凍得鼻涕拉烏,雖然嘴上不說,但神情中的困頓是藏不住的。大張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讓大家去住酒店,他自己留下看守試驗設備。然而潛淵拒絕了,他堅持同甘共苦,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而且他認為除了荷風外,大家都是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曾經摸爬滾打,不至於這麼嬌氣。
尋秋池說:“我沒經曆過戰爭年代啊,我很嬌的。”
潛淵說:“別廢話了尋警官。”
又是一天深夜,尋秋池將地鋪橫在電腦前,人抱著熱水袋躺好,掖緊被子,一邊以手支頭,一邊緊盯著屏幕。她同時看著三個視頻,一個是K市汽車站周邊的監控錄像,一個是娛樂城附近的十字路口,一個是通往K市的高速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