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是個縣級市,比七處所在的A市要低一級,然而浙江民營經濟發達,越是小縣城小城鎮越是紅火,比如義烏、海寧、橫店。K市在社會發展中的角色與溫州接近,屬於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排頭兵之一,隻是它小,又沒有什麼特別出名的企業,因此也沒有溫州那般雷貫耳的名聲。
K市的娛樂產業如同它的小微企業一樣紅紅火火。這裏所謂的娛樂,大致就是指歌廳酒吧、洗浴按摩、地下賭場一類的東西,和什麼影視明星毫無關聯。這次出事的娛樂城——經大張介紹說名字叫做“皇朝獵豹”——就囊括了上述所有種類的“娛樂”,還包括餐飲、客房及奢侈品商場,所以“皇朝獵豹”和各市的萬達廣場一樣,是個休閑綜合體,但消費水平高山仰止,一般老百姓是不會也不敢涉足的。
“皇朝獵豹”大樓已經整體塌陷了,現在周邊已經被警方拉起了三道警戒線,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由於在樓中犧牲了十幾位消防戰士,又有人舉報娛樂城涉及腐敗,案情重大,所以將由公安部、省公安廳派專門的聯合工作組下來偵辦,本地公安局已經失去了對案件的管轄權,隻承擔在外圍維持秩序的工作。
大張沒有把他們帶到“皇朝獵豹”,而是帶向了遠郊區的一座廢棄的鎮衛生院。
淩晨三點左右,兩輛車停在灰塵撲撲的磚砌圍牆外,熄了火。幾個人相繼下車,大張掏出鑰匙,打開一扇不起眼的鐵柵欄門,帶領他們進入。
裏麵是舊衛生院的院子,雖然是春三月,但除了雜草外看不見一絲綠色,地麵上滿是瓦礫,人踩上去坷啦作響。圍繞院子有三棟三層高的小樓,分別是衛生院門診及住院樓,辦公樓及後勤樓,以及家屬樓。
尋秋池抬頭望著破敗的樓房,見水泥色的牆皮斑駁,窗戶盡碎,沒有人煙,還有斷成兩截的鋼筋暴露在損毀的混凝土外,怎麼看都像恐怖片裏的布景。
她問大張:“這就是娛樂城?”
大張笑道:“當然不是,這是我們預備十三處現在的辦公點。”
“啥?”尋秋池真是不明白,“這兒也能辦公?”
“能啊,”大張笑道,“這不是剛圍起來,還沒拆遷嘛。”
尋秋池聳了聳肩,老實地評價:“這裏嚇人兮兮。”
大張打起手電照亮,潛淵和法師也舉起手機,將屏幕的亮光投射到前方。
“小心腳下可能有碎釘子和斷鋼筋,你們沒人穿高跟鞋吧?”大張問。
這話當然是針對尋秋池的,尋秋池趕緊把腳探出去:“穿什麼高跟鞋啊,我這是牛拜倫,國際名牌運動鞋!”
“高仿。”潛淵補充。
尋秋池在他背上捶了一記。
大張笑:“那就好,我原本還打算背你來著。”
尋秋池大度地擺擺手:“不用背我,我們潛淵醋性大,一發作就讓你穿小鞋。”
潛淵氣得笑了,罵道:“傻瓜!”
大張在瓦礫中找到了一條路,帶領其餘三人往門診住院樓去。和另外兩棟樓不同,門診住院樓橫向比較寬,是典型的蘇聯式建築,就好像大家記憶中的老車站、老營房,出入口總有一段遮風避雨的門廊往外突出。門廊上方有“門診”兩個大字沒有取下,“門”字缺了一點,“診”字缺了一邊。
夜風拂過,四周昏暗,廢墟陰森,尋秋池小時候《寂靜嶺》遊戲打多了,觸景生情十分害怕,緊緊地挽住了潛淵的胳膊。
“這裏麵不會有喪屍吧?”她問。
“喪屍?”大張不明白她的腦回路,“什麼喪屍?你是指僵屍嗎?”
“大張你別理她。”潛淵說。
尋秋池說:“喪屍就是那種血糊糊的,腸子掛在身體外的,腦漿亂迸的,關節以詭異的角度彎曲的,臉上半麵白骨半麵腐肉的醫生和護士,護士豐滿的胸部必須爛出一點肋骨,而且還能走路和攻擊。對了大張,如果要我們幫忙一起打喪屍,你有槍沒有?”
潛淵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她捂住腦門怨恨道:“幹嘛呀?”
潛淵一臉恨鐵不成鋼:“打死你算了。”
跟在他們身後,走得稍慢些的法師突然雙手合十高唱佛號,引得四麵八方荒煙亂草回聲不斷。
尋秋池嚇了一跳,扭頭問:“法師你幹嘛?”
法師朗聲說:“我以正法驅趕喪屍,還天地一片清淨。”
尋秋池說:“謝謝您咧,您在我耳邊一聲炸雷,差點兒把我嚇成喪屍!”
法師說:“正合我意。”
“……”尋秋池悲哀的搖頭,“短短幾十天工夫,你居然就跟潛淵和九皋學壞了。”
潛淵拎起她的後衣領,將她提進了門診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