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舉手道:“好嘛,我不說話就是了嘛。”
潛淵回答:“是的,當時的情況很亂,賢和已經病入膏肓,而他的親信姚馥蘭和白鷺不知出於怎樣的考慮,居然對東南局內部都封鎖了他病情危重的消息。”
無花局長捏著下巴說:“據我所知,賢和被架空至少十年了,其實你們人人都知道,隻是人人都不點破。”
“是的,”潛淵不無沉重地說,“我們……作壁上觀,既無擔當,也無情意。”
明月插嘴:“主要原因還是由於‘分局長’就是個擺設嘛,可有可無,我們老頭子就可有可無嘛。不然你換個有實權的職位試試看,比如省委書記。”
無花局長脫下腳上的健步鞋(老頭電視購物裏買的)朝他抽去,潛淵和尋秋池於是目睹了一場內訌:二打一,無花、清風打明月,盡管清風前一分鍾還在無情地嘲諷某退休幹部。
無花局長打完了,正衣冠,喝茶,繼續談話:“潛淵啊,也正是你這份不被華東局重視的報告,讓我意識到了一個極重要的問題。”
“什麼問題?”潛淵問。
無花局長說:“我們西南的地理位置說好也好,說壞也壞。比如分局所處的四川省,古來號稱‘天府之國’,沃野千裏,實際上風調雨順的隻有成都周邊這一點點,再往西往南,地底下便埋伏著變化莫測的地質帶。想想四川近年來發生了多少災害啊,比如地震吧,在我的記憶中有印象的便是1975年康定,1976年鬆藩,同年鹽源,1982年甘孜,1989年巴塘,2001年雅江,然後就是2008年汶川,2013年蘆山,2014年康定……我們這個地方啊,真是從古以來與天鬥,與地鬥,與山鬥,與水鬥,朝代興亡,百姓疾苦,一言難盡。”
潛淵點頭,尋秋池也默然。
“汶川那次大震……”無花局長頓了頓,“你覺得可能與東日本地震那樣,有選擇者或者收割者從中作鬼嗎?”
“嗯……”潛淵斟酌著,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沒有真憑實據,他從來不輕易得出結論。
“或許有,或許沒有。”無花局長替他回答,“總之值得調查。”
這個觀點與潛淵不謀而合,但他苦笑說:“我覺得必須查下去,遺憾的是我們缺少線索。之前抓捕到一名很接近真相的選擇者,據他所說,他是工人新村3棟地震試驗的記錄員,可惜他的交代也到此為止了。”
無花局長伸出兩根手指,說:“那至少說明兩點:一,地震試驗是由選擇者協作完成的;二,他還不是試驗的主導,此事大有隱情可挖。”
“三,他和這個主導者之間有地位上的差距。”潛淵補充。
無花問:“你覺得這意外著什麼?”
潛淵回答:“意味著選擇者的聯合,意味著收割者的存在。”
清風和明月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哇哦,七處長,你居然直接說出來了!”
尋秋池問:“不能說嗎?”
“當然不能說。”清風語調誇張,“官方認證,大中華區的收割者已經於1970年代全部剿滅啦,就像天花病毒完全被攻克,以後再也不可能危害人類一樣,現在說還有收割者就等於承認敵對勢力死灰複燃嘛。”
“政治不正確。”明月補充。
“嗬嗬。”尋秋池冷笑。
“妹妹,你笑什麼?”清風問。
尋秋池說:“官方很喜歡看《哈利波特》哦。”
“什麼意思?”
“《哈利波特》的書裏麵講,伏地魔是不能稱呼的名字,說出口就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邪惡力量。在官方眼裏收割者豈不是和伏地魔一樣,寧肯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裏自欺欺人,也不願意承認其存在?”尋秋池說。
“妹妹~”明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但凡是社會高層,都是希望國泰民安、天下無事的嘛,隻有我們這些八代貧民才渴望暴力革命翻身,所以你也要理解高層的想法。我們局長這次把你們請來,可不就是希望能聯合更廣大的無產階級,厲兵秣馬鬧起義嘛!”
“誰要搞暴動?誰要鬧起義?”無花局長凶巴巴地問,“誰要幹革命?哈麻批,不要血口噴人,老子好歹享受正部級待遇,老子革誰的命?革我自己?”
明月說:“局長,你吃飯住宿都在一間二十平米的燒烤店二樓,就不要到處宣稱自己是正部級幹部了好不?”
無花局長憤而掀桌。
清風再度暴打明月,潛淵和尋秋池再度默默收拾殘局,彼此都想:他媽的,這談話也太難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