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睡覺,說明她還是幸運的,對於許多人來說,今晚注定是一個終身難忘的不眠之夜。
潛淵開啟了芯片,和老靳一起在女孩的病床旁席地而坐,他們倆是沒法睡的,決定一邊聊一邊等待天亮。
潛淵問:“你覺得這次事件是人為嗎?”
“人為肯定是人為啊,”老靳說,“災禍分為兩種,要麼天災,要麼人禍。你覺得一家金屬製品加工廠的爆炸事故可能是天災嗎?”
潛淵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這次事故會有選擇者參與嗎?”
“這我可不敢說。”老靳搖頭,“但是呢,我一方麵是反選擇委員會的特派員,一方麵還是個人民警察,所以不管是那種可能,我都有責任參與查證。”
潛淵指著床上的年輕女孩問:“這孩子對你透露過什麼嗎?”
老靳說:“沒有。等她情緒稍微穩定下來,除了我們,還會經過幾輪盤問和筆錄的。”
“你覺得她有被盤問的價值?”
老靳說:“我隻是覺得她很可憐,一個小妹妹孤身在外,又突然經曆了這樣的重大事故。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價值啊,總之她是第一個被救出來的。”
“什麼意思?”潛淵問。
老靳說:“現在還不知道事故現場有多少工人,但可以確定的是:身處爆炸中心的人,不是死就是重傷,肯定沒辦法自己跑出來,必須要別人救;而距離爆炸中心稍遠的人呢,早就拔腿跑了。這個丫頭的特殊情況就是她距離爆炸中心很近,是由消防隊員救出來的,但她卻傷得還算輕,這一點是矛盾吧?很蹊蹺吧?我覺得有必要問一問。”
潛淵看了一下表,說:“現在是四點十九分,到了五點半,提醒我給秋池打電話。”
“要叫她過來?”老靳問,“她的骨折好啦?”
“是骨裂。”潛淵糾正,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年輕女孩,說,“讓秋池和這孩子交流一下,她們年齡相仿,可能彼此之間比較好溝通。”
“尋秋池能過來嗎?”老靳還是不太放心。
潛淵說:“她強壯著呢。”
清晨五點二十九分,睡得正香的尋秋池接到處室領導的電話,暗地裏罵了一聲娘,懊悔昨晚上忘記關手機。
領導說:“有重要任務交給你。”
尋秋池揉了揉眼睛,睡意朦朧地說:“你在哪?”
“S市。”潛淵說,“我在S市燒傷專科醫院,地址是某某區某某街某某號,限你一小時之內到達。”
尋秋池跳起來:“開玩笑吧?!”
潛淵催促:“快,五分鍾內出發的話,還能趕在早高峰之前進城。記得把法師帶來,以及幫我與靳老帶早點。”
尋秋池撲去敲法師的門。
法師生活習慣很好,不論多晚睡,早上四點鍾就起來做功課了,尋秋池撲在門上時,他已經念了一個小時的經。
“S市?”法師隨遇而安,“哦,好的。”
尋秋池一邊穿衣服一邊胡亂刷牙洗臉,把梳子揣進口袋後就拉著法師出了門。然而坐到車上,兩人發現麵對一個嚴峻的現實問題——彼此車技都很爛。
經過抓鬮,尋秋池掌握了方向盤,於是法師在高速上繼續念了一路經,經文當然必須隻有四個字:菩薩保佑。
兩人踩著時限的點兒衝到了潛淵和老靳的麵前,潛淵看了一眼手表,笑道:“難得你們不出狀況啊。”
尋秋池喘著粗氣說:“什麼話啊?我們政法係統的同誌從來不出狀況!說吧,著急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潛淵問:“帶早飯了沒?”
法師將在醫院門口買的油條和糍飯團遞過去,潛淵分給老靳一半。老靳說了聲謝謝,回頭看了一眼,說:“等會兒吃吧,我先把那小姑娘推過來,爭取在醫生八點鍾查房之前問完。”
“什麼小姑娘?”尋秋池塞了滿嘴的燒賣。
“交給你了。”潛淵拍了拍她的肩膀。
被燒傷了的年輕女孩已經醒了,精神狀況比晚間時稍好一些,由於她的家屬還沒趕到,老靳和潛淵就暫時充當了她的臨時家屬。沒有病房,她大約要在走廊的加床上睡好幾天。
老靳把一袋豆漿送到她的嘴邊,那孩子勉強笑了笑,說:“伯伯,我不想喝,我的背上好痛啊。”
老靳說:“必須喝,而且要多喝。你的背上都是燎泡,泡裏麵是滲出液,那都是你身體裏的水分啊,你要多喝水才能彌補損失。”
那孩子居然對老靳這賊眉鼠目的言聽計從,低頭喝起豆漿來。
老靳說:“給你介紹一下,這三位都是我同事,也是警察。秋池,給她看一下你的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