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等他(2 / 2)

潛淵已經氣消了,語調一如既往地柔和:“我是擔心你。”

“我知道。”

尋秋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關切一個人時,因為害羞、惱火或者急躁,因為溝通能力有限,往往會說反話。

想讓家人戒煙,卻絮叨什麼“你哪天得了肺癌就知道厲害了”;擔心對方穿太單薄了著涼,卻口氣惡劣地詛咒“凍死你活該”;盼望孩子好好讀書,一開口卻都是“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潛淵沒有說反話,他隻是沒有挑明。

“我很害怕……”潛淵本來想說“我害怕失去你”,卻不好意思說出口,最後很拙劣地說道:“我怕你死掉。”

尋秋池說:“我知道啊。”

潛淵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拉你加入委員會麼?”

“因為我有特異功能。”尋秋池說。

“因為你快死了。”潛淵說。

尋秋池問:“我死了很可惜對嗎?”

潛淵說:“說實話,如果早知你是如此個性,死了也不可惜。”

“滾!”

潛淵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然後說:“大姑娘,你給我記好了,你這條命是我贈予的,所以我有資格指手畫腳。你才二十來歲,人生剛剛開始,而我、九皋以及法師,按照普通人的年齡來說都已經是古稀、耄耋之年。我們的生命價值有限,所以不需要你救,你隻要照顧好你自己,轉身離開……”

尋秋池突然又把電話掐了。

潛淵再打來,她再掐,又打,又掐……最後把手機關了。

潛淵跑來在外麵輕輕敲門,她怎麼都也不開。她本想將手機砸向門發泄,但因為心痛錢還是算了。

潛淵無望地繼續敲了一會兒,終於走了。

尋秋池仰麵倒在床上,小聲道:“我看你果然耄耋了,老在一個問題上糾纏!”

她起身望著房門,暗說你都不知道,因為你是隻豬,但我仍然願意拿命去換你,就像去換我的父母至親。

至於九皋和法師嘛……她看了看自己的傷腿,心想如果這條腿弄得不好要截肢了,那就拿斷腿去換吧,留著腦袋我還要看美劇呢。

一夜無事。

第二天早上,尋秋池和九皋迅速吃完了早飯,兩人一頭紮進監控錄像的汪洋大海中,期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找到“程昱暉”,或者“路稚暉”的軌跡。

其實選擇者叫什麼名字不重要,因為他是超脫於整個社會之上,就算他和國家主席、美國總統、聯合國秘書長同名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他今後打算做什麼,他下一個選擇的目標是誰?

所以尋秋池決定,從今天起,為這位選擇者命名“暉某”,昵稱“阿暉”——三天之內,必得阿暉,爆其菊花。

潛淵和法師找到了另外一條道路,那就是蹲守。

無數的偵探劇裏都說殺人者會自行回到行凶現場,阿暉已經回去過工人新村一次了,難免不會去第二次。

作為一個試驗員,就算已經出了試驗結果,他也得時不時去查看一下,順便記錄數據,回顧過程,反思錯誤不是嗎?那些成天被圍困在試驗室的苦逼博士、碩士都是這樣過來的,而且他們還得寫論文呢!

潛淵先是問老靳,說:“你家嬸娘還在住院嗎?”

老靳說:“過年前出院啦。”

潛淵說:“我想征用老人家的房子。”

老靳立即就明白了。他雖然貪生怕死,膽小如鼠,遇到困難逃得比鬼都快,但辦起事情來也很利索。潛淵上午和他說了這件事,他下午就把保姆辭退,把老太太送進了高端療養院。然後伸手問潛淵要療養院的托養費,每個月床位費六千六,夥食費八百八。

於是工人新村2棟甲單元101室成了行動七處的另一個辦公場所,裏麵除了光線差點兒,還殘存隱約的老人味,基本拎包即住。

尋秋池和九皋在駐地焦頭爛額地看監控的同時,潛淵和法師坐在101室裏喝茶下棋。

法師的棋藝不錯,能夠抵得上兩個潛淵,而且擅長左右互搏,兩個半腦分開行動。大概是因為他獨守荒山幾十年,除了自己就找不到別的對手了吧。潛淵輸急了不和他下時,他就自己跟自己下,居然還下得津津有味。

潛淵在附近秘密架設了好幾個監控,確信覆蓋了3棟周圍360度範圍,保證不留死角,可惜第一、第二天連根鳥毛都沒拍到。

因為覺得大過年的不吉利,工人新村殘留的居民刻意繞開3棟走;阿暉沒回來;至於負責清理廢墟的人們,他們大約要到元宵節之後才會開工,中國人一年隻偷這十多天的懶,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