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誰春(1 / 1)

一百多天,青青的柳芽一刹那間變成滿天飄舞的柳絮,恍如隔夢,恍如人生。

汴梁的繁華似錦是那個時代其它城市所無法比擬的。十裏煙波浩淼的汴河襯托了這所有的似夢如煙,所有的溫柔如酒。

踩著那條通往煙花深處寂靜石階,看著一輪美奐美侖的明月,林平知道盡頭就是輕歌曼舞,瓦肆酒巷。

這其實就像他的人生,隻要穿那邊寂靜就能夠走向喧鬧的人群。

十年寒窗無人知,一朝揚名天下識,明天也就是明天那個放榜的日子,他相信全汴梁的人都會認識他。

不僅是汴梁,還有全天下。

當然那個時候,他會以另外一個名字出來,但無論如何那個還是他,一個擁有明亮色彩的他。

每一個人都是有底色的,當底色與外色相匹配的時候,他就是完美,就是絕美,就令人消魂。

可是他的底絕卻和他的外色不相配,他不能擁有明亮的色彩。

他隻能擁有黑色的色彩,或者這個色彩應該是鮮紅色的,那或許就是鮮血的顏色。

因為他是方臘的兒子,是屬於江南的,也注定著屬於江南。

也許他以後的腳步會留在中原,也許會北國,但是江南是他的夢,他兒時的夢。

他雖然沒有過江南,可是他相信自己的兒時的血液裏有記憶。

如果兒時記憶沒有這個回憶,他相信他的溫嬤嬤已經把這個記憶傳給他了。

溫嬤嬤,他在心裏默默的念叨,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麼樣?

那個寂寞的林家莊,是不是因為他走後而發生了什麼樣的重大變故。

還有他的聽雨軒,他的如梅,想到他這下意識摸了摸了口袋裏的那兩顆黑色的琉琉球。

他的曾經,曾經那個他深愛的姑娘告訴他,他的眼睛就是黑夜的明亮,他應該讓他的眼睛亮起來。

如梅,他在心裏默默地念道,梅花似雪,雪似梅,似與不似都奇絕。

梅花年年都會開,隻是思念是不是年年都如今年一樣苦呢?

他的腳步輕輕,朝著曼歌處遊走。

十裏汴水的盡頭,一片煙花寂寞。

輕歌曼舞深處,絲竹聲伴著紅男綠女嫣嫣燕語聲傳來。

林平的在那一刹間感到灼傷,於是有了一種被刺疼的感覺。

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腳步在汴河邊開始躑躇起來。

他遲疑地張望著,帶著神色的彷徨,像一隻將要離弦的箭,下一步想著前進又想著後退。

臉色的紅色一點不遜於白天的紅色,隻是此時他的目光有一些迷離,他的靈魂深處因為這種迷離而張開著探索的欲望。

白天他騎著高頭大刀在人群中的驚呼與豔歎中,緩緩而行。

他是那麼的驕傲,那麼的自信,他滿麵笑容的俯視著路邊的人群。

花開了,在他心中,他也開了,在人群中,他聞到了心中的花香。

人其實就是一朵花,在某個時間一定會綻開的,他微閉著眼睛,春光明媚。

他猜想著跟在他身後宋安平是不是和他一樣,一樣的心境,一樣的驕傲,一樣的陽光明媚。

他雖然很想回頭去看一下宋安平,可是他的眼睛實在被人的歡呼聲裝滿了,他無力回頭。

就在他的眼睛平視著所有的秋色時,他突然看到宋春兒正在人群裏向他朝笑,那張燦爛的臉,帶著朝陽的般的美麗。

他的心不禁微微的刺痛一下,想起如梅相似的眼神,他的臉色突然間暗了起來。

鐵扇子宋清的兒子此時正在他的後麵,而他的女兒站在他的前麵。

他的世界,他的圈子又纏繞了他,揮不去的傷痛,他的噩夢注定著相伴他的明亮。

世界,他的世界,永遠是注定著是傷害,注定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