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秋霧還未散,一輛破舊的馬車在天都城門剛打開時便進了城。
老瘦雜毛的艱難的拉著沉重的馬車前行,從它的喘息聲中可以感覺到奔襲一夜的疲勞。
老馬破車的形象與壯麗繁華的天都城格格不入。幸好入城的早,又有霧氣擋著,道路上沒有行人,否則這輛馬車在天都城裏行走指不定要受到多少白眼和鄙夷。
城門旁,左右各站著兩名兵士。
一個年紀偏老些的城門兵士看著消失在霧中的馬車,對著一旁的年輕兵士笑道:“窮親戚進城求人這種事,我這輩子見得多了,沒結果的。哼,不被主人家趕出來就是萬幸了。”
年輕兵士看著他,好奇的問道:“三叔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倒是覺得他們也有可能是去司法門告案呀,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年老兵士笑著說道:“三叔在這守了三十年的門了。王公貴族,市井走夫,這些三教九流我見得太多了,靠鼻子就能知道這天都城門下進進出出的人是來幹嘛的。不信你就等著瞧,午時前,這輛馬車一定還從這裏出去。福仔啊,你記住,這天都城的人呀,沒有幾個不勢利的。”
“哦。”年輕兵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臉上有些迷茫。
破舊的馬車上,駕車的是一個滿臉焦急的年輕人,他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形高大健壯,臉色黝黑,眼中帶著憨厚與怯弱,一副老實人的模樣。他已經趕了一夜的車,不僅乏累,而且單薄的衣服被霧氣濕透,冷得渾身發抖,嘴唇也凍得青紫。
年輕人身後破得透風的舊木車廂裏,則是坐著兩位五十歲左右的老年夫婦,他們身上隻穿著破夾襖來抵禦吹進車廂的寒風。兩位老人神情痛苦,眼角幹著淚痕,瘦弱的身體在冷風中飄搖不定,尤顯無助可憐。
老婦顫著聲音對身邊的老漢說道:“他爹,你說小雅她會認我們嗎?當年我們狠心賣了她,十年了她也沒有回過一次家。再說,就算小雅肯認我們是她的爹娘,可她也不過是一個丫鬟,又能夠幫到我們什麼呢?”
說到這裏,十年前賣掉女兒的情形與現在家中的狀況交纏在一起,老婦不由得泣不成聲。
老漢黑黃的臉上有慚愧和悔恨,但還是咬著牙說道:“小雅在那個大戶人家這麼些年,怎麼說也認識幾個人。她要是心裏還恨的話,就讓他恨我們這把老骨頭吧,可是小倩是她的親妹妹,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呀。”
眼淚又掉了下來,兩位老人此時的淒慘模樣,讓人看著心酸。
馬車停了下來,車廂外傳來了年輕人的聲音。
“爹,娘,我們到了。”
年輕人扶著兩位老人下了馬車,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幾步,兩隻巨大凶猛的石獅子突然從霧氣中顯現出來,將三人嚇了一跳,兩位老人更是險些跌倒在地。
濃厚的霧氣中隱約可以看到朱漆大門上方的門匾上有兩個金色大字——洛府。
當然,這個年輕人和兩個老人是不認識字的,他們隻記得當年就是在這賣掉了女兒,賣給了這戶人家。
“何人踏我洛族府門。”
三人還想繼續往前走,卻忽然聽到如雷震般的喊聲從前方的霧氣中吼了出來,這次,兩個老人是真的被嚇倒在地了。
將爹娘扶起,這個憨厚的年輕人小腿打顫,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著。終於,在走過了兩尊石獅子後,他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原來是八名穿著黑色鐵甲的府前護衛,他們手裏拿著銀色鋼槍,依次站在寬厚的青石階上,身體站得比鋼槍還要挺直,氣勢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