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沒等到朝廷給他的批文,城中就接連爆發了好幾場革命黨鬧事的事件。革命黨們似乎決定要在上海跟清廷展開針鋒相對的對峙,而不是一味躲藏。一張張宣傳革命的傳單,一份份介紹新思想新社會的報紙,雪花一樣席卷了整個上海灘。這種宣傳,讓那德如坐針氈。
上海灘並不全是富人的世界,也絕不是每個人都拿它當做天堂。上海,從來就是巨富和巨貧交織著。這是一座鑲滿了寶石和補丁的城市,這是一個白雲和泥巴共存的世界。
見了長官不用磕頭?女人也能上學?管收稅的和管抓人的不是一個衙門?這種種好處,是百姓們想都不敢想的。老百姓們不關心誰是正統,也不關心誰是亂黨。他們隻有一個樸實的想法,誰能讓他們過得更好,他們就信誰支持誰。
生逢亂世,人不如狗。做大清朝的順民已經讓他們憋屈太久了,每個人都想活得像個人一樣。革命黨在底層社會中,迅速得到了認同。
這還好說,因為上海灘的世界從來都不是最底層的老百姓所能左右的。可當革命黨拋出“驅除韃奴,壯我中華”的口號之後,上層社會終於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到這時候,大家又重新記起來,清廷根本算不得正統,他們是篡了漢人的大明朝的江山,若說國賊,他們好像才是國賊。於是這些關心華夏正統的大人老爺們,也開始懷念起漢唐盛世來。
從上到下,清政府在宣傳上一敗塗地。三綱五常鬥不過三民主義,坐著八抬大轎的清廷官員比不上胸懷世界的革命亂黨。於是,整個上海灘的局勢,漸漸有些失控的苗頭了。
杜月笙看著手上的一份報紙,笑得合不攏嘴,那報紙是燕神武從外麵給他帶來的。杜月笙指著頭版頭條眉飛色舞:“說實話,我真想跟那群革命黨一起幹上一票。這他媽比咱們窩在這鬼地方要強上一百倍。”
“幹上一票?”,坐在他旁邊的陳君容抿嘴一笑。她可比杜月笙高明多了,因為她看的是洋文報紙。英文報,法文報,俄文報,德文報.....,這種外語報紙,遠比漢語報紙更大膽,也更犀利。
杜月笙搖了搖頭:“我就是那麼一說,若真的跟他們一起幹的話,那就得加入他們。”,他嘿嘿一笑:“我才不想每天一睜眼就接到上級的命令呢。”
袁珊寶帶著慶達走進來,他們兩個挽著袖子,身上灰塵撲撲,一腦袋的汗珠子:“月笙哥,咱們購進的那一批瓜子,該炒了吧?上海多潮濕,已經有一些開始黴變了。”
“珊寶,你這兩天忙活著倒騰那些瓜子,未免也太胸無大誌了吧?怎麼?還上癮了?”
“沒別的事做啊。”,袁珊寶一攤手,臉上有些無奈:“閑了好多日子了,真不習慣。要是不自己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真要悶死了。嗯,快中秋了,瓜子到了旺季——”
杜月笙打斷他:“宋三喜呢?這兩天怎麼沒見他?”
“他每天帶幾個人出去撿柴禾,你知道的,炒瓜子需要柴禾——”
杜月笙立刻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