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照顧他一下,哥幾個還怕他髒了我們的手。”,押送的兵丁全無表情的對杜月笙下達著命令。接著牢門打開,那個血人被扔進了杜月笙的牢房裏。
“這家夥活不過今晚,他死了之後,你別嚷,省得影響咱們睡覺,明兒早上再收屍。”,兵丁臨走不忘囑咐一句。
杜月笙接住那個血肉模糊的人,這人跟他和蔣誌清差不多的歲數,渾身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杜月笙跟他素昧平生,但是也不忍見他如此慘樣。杜月笙手忙腳亂的脫下自己的長衫給他包裹傷口,可他全身都是傷口,那又該如何包裹?杜月笙想將自己的長衫整個兒的穿在他身上,可這幾乎是沒用的。
蔣誌清臉上的盛氣淩人不見了,剛才的一幕對他的打擊遠比杜月笙想的要大。他蹲在地上抱著頭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杜月笙輕輕將血人放在稻草堆上,然後他把剩餘的稻草攏在一起:“你的骨氣呢?你的氣勢呢?怎麼?看到同伴的遭遇你害怕了?他們兩個一死一重傷,而你卻衣著光鮮的坐在這裏。剛才你說什麼熬刑,你也沒熬過吧?這還隻是讓你看了同伴的慘樣你就這樣了,要是真對你動刑,你熬得住嗎?你還說得出剛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嗎?”
杜月笙從口袋裏掏出火柴,劃亮一根,先點上一支煙,然後將火柴丟進稻草堆裏。稻草堆立刻燃燒起來,杜月笙看著那一片火光,繼續自己的話:“你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呢。唱高調誰不會?滿腔熱血誰不會?你能踏踏實實的把自己的路走下去嗎?不管有多難。”
“你怎麼敢燒——”,蔣誌清顧不得聽他說教。
“沒事的,自從他們把這個活死人丟進來以後,我們做什麼都是沒事的,沒人會來打擾我們。”,杜月笙深吸一口煙,指著熊熊而燒的火堆:“就像這個,你想成為這火焰,可你忘了火焰底下必須有大量的草灰,必須有很多的稻草燃燒才能出這樣的火焰。你不屑也不敢做草灰,隻想做火焰,可你最終隻能是一縷煙,飄散在空氣裏。”
稻草燃燒極快,轉眼間就隻剩下草灰了。杜月笙用匕首將草灰扒拉一遍,讓它們盡快的降低溫度:“蔣誌清,我佩服你的這些同伴,可我鄙視你。以前有個人說過我眼高手低,今天我把這四個字原封不動的送給你。”
“你不懂。”,蔣誌清恢複了他那個抱頭蹲地的姿勢,臉上寫足了不甘和茫然:“剛才被斬成人棍的,是馮先生。現在你身邊躺著的這個,是胡天可。他們兩個的事情,他們兩個的秘密,你知道有多大嗎?可是你看他們,被這一群宵小,如同殺豬屠狗一樣對付——”
杜月笙臉上浮現出深沉之色,這在他是非常罕見的事情:“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絕不怕死,可你怕不明不白的死。”,接著他深吸一口氣:“你不是把信仰當成自己的追求,而是要用信仰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