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幾個小妾被高洪江的話逗笑了,高洪江一雙小眼睛一瞪:“笑什麼?這就是本府的處世之道。上海灘的知府衙門走馬燈似的換了一個又一個知府,連帶逃了的,加上不明不白死了的,最長的沒有幹過半年的。老爺我憑什麼能夠一待就是四年?還不是靠著這無為而治四個字?”
剛才給他點煙的小妾嘻嘻一笑:“那您不是說,說——”
高洪波又是一哼:“裝孫子是吧?不是裝孫子,而是做孫子!無為而治在我這兒的意思就是做孫子。別把自己當人,把自己當人的都活不長。上海灘大大小小的勢力都是狼,他們專吃人。老爺我低頭做孫子,悶聲大發財。”
巡夜的差役一臉的如夢方醒:“高,實在是高!”,說著他就要退下去領賞。高洪波忽然叫住他:“等等,你剛才說魚行街都給弄的雞飛狗跳了?”
“是,可以算是滿目瘡痍——”
“好極了。”,高洪波的雙眼眯成一條縫:“明兒等事情完了,給我去挨門挨戶的收清潔費,收維穩費,收各種各樣的費。然後強製捐款,就說為了揪出凶手,保大家平安。嗯,讓師爺去算算該收多少。”
各方勢力反應不一,而杜月笙這邊,已經越跑越遠。沈立波看著杜月笙,似乎就是在看著一個親手毀滅了他的大好前程的凶手。他帶著身後的二十多個人,對著杜月笙一路追趕。
這附近的道路杜月笙是跑熟了的,可身後那群人對這裏的地形絲毫也不陌生。杜月笙穿胡同,進弄堂,七拐八拐,卻怎麼也甩不脫身後的尾巴。
杜月笙開始懊悔,自己沒事裝什麼裝?馬也下了,槍也丟了,就手中一把砍刀,可那麵對身後的二十多個人能管什麼用?自己今晚帶足了最先進的武器,滅了黃金榮的幹兒子。卻沒想到最後被一群魚販子給堵上了,這可真是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
此時天色仍是漆黑一片,杜月笙呼哧帶喘的跑著。可能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他跑到了大裕興街。杜月笙站在這條自己混了一年多的果品街上,忽然站定。他不能跑了,再跑下去才真的完了。
杜月笙猛然回身,將一把砍刀平指著沈立波。沈立波猶豫了不到一分鍾,又帶人衝向了杜月笙,他不打算聽杜月笙說什麼廢話。他隻想把眼前這個毀了他的大好錢途的小子給宰了。至於宰了之後會不會受到杜月笙的手下們的瘋狂報複,怒火上湧的他已經考慮不到那一層了。
一輛滿載貨物的騾車從遠處駛來,那是要到碼頭送貨的袁海鵬和向大年。他們兩個已經開始接手批發送貨的活兒,真正成了鴻源盛裏麵極有分量的夥計。袁海鵬眼尖,瞅到了昏暗路燈照耀下的杜月笙和他的一群對手。袁海鵬立刻拽了拽向大年:“看,是月笙!有人追殺他!”
向大年也注意到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群人的身份:“是魚行街的那群賣魚的!”,袁海鵬立刻怒氣衝天:“好哇,咱們兩條街井水不犯河水,這群孫子,竟然從魚行街跑到咱們果品街來鬧事?要是在這裏讓他們傷了月笙,咱們哥幾個也沒臉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