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有關燼零中毒已深、性命堪憂的消息已在各宮侍從之間口耳相傳,一時間,紛紛揚揚的流言蜚語猶如一陣陣烏雲濃鬱,沉澱在鳴鸞殿的四周,甚至使得殿內那最後一片寧靜之處亦微微撥動了冰冷的清寂,化為那深諳色眸子裏無盡的憂憐。
“離茉妹妹……離茉妹妹……”幾聲叫喚輕輕掠過耳畔,守在床榻旁的小侍女忽一回神,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玉立著一個單薄的身影,卻是端著藥湯來的青眠。
“離茉妹妹,你可還好?我方才叫了好多聲,都不見你回應,你是不是在為殿下……”想著對方方才回首時眼底蘊含著的沉寂,青眠輕輕放下手上的東西,卻不禁失落了言語。
“青眠姐姐,你說,殿下……殿下他會不會……”離茉以手代口比劃著,對上青眠的目光漸顯疲憊。
“不,殿下……殿下他一定會沒事的,我明白你的感受,也和你一般,不願看到殿下有任何的事,即便現在……不過我始終相信,殿下是福大命大之人,陛下還有禦醫們,他們一直都在想辦法,不曾有人放棄過殿下,所以你要聽姐姐的話,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去聽外麵那些不靠譜的傳言,好嗎?”青眠柔聲安慰著麵前這個早已視為親妹妹的女孩,靨上亦現出些許愁憂,見對方雖然心有餘鬱,但仍聽話地點了點頭,這才漸漸舒開微凝的眉心。
然後她眸光暗冽,旋即繞開這沉重的話題:“瞧你現在這副模樣,小小年紀的卻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憔悴之色,這怎麼能行呢?來,你先回去歇歇,殿下要吃藥了,這兒就交給我吧,”青眠一邊拉著離茉朝外麵走,一邊安慰她的擔心。
見青眠一口應下所有的事,真摯的目光漸漸驅散了自己眼底的氤氳,離茉點著頭比劃著:“那這裏就拜托姐姐了,”然後輕步朝外走去。
幽靜浮繞,清燈飄渺,帷簾被人慢慢掀開了一側,瞧著榻裏靜靜安躺的人,青眠眼裏的深憂漸漸淡褪,隱隱倒影著一絲詭譎的暗笑。放下簾子,靜立著的影子慢慢挪移向殿內一角,暖爐的鏤金寶蓋被其輕輕摘下,她自袖中取出一方繡花錦帕,然後拿它在爐底的香台上抹了抹,待取出時,看著帕上沾染的些許香灰,杏眸暗暗浸透出深邃的冷意,然後她從衣內掏出一個小瓷瓶,輕輕敲了敲指尖,裏麵的東西便如瀑布般瀉流入爐內,卻是與之前相似無二的香灰!
青眠把頂蓋原封不動地重新擺了回去,正欲再度朝床榻走去,忽覺手心一陣刺痛,她急忙抬手瞧去,卻見白皙的手掌心不知何時現出一點暗黑之印。
“這,這是……”眸光深陷錯愕之淵,青眠震驚地低吟了兩字,未待她細想,那點暗印已隨著酸麻之痛蔓延各處經脈,漸漸擴散至全身,眨眼之間便已將素白的肌膚染黑了大半。
“怎麼會這樣?毒,我怎麼會中毒了?難道是……”暗自揪緊了心,青眠蹙起細眉,難以置信地翻看著方才那錦帕,眼中盡是茫然不解之色。
沒等她找到什麼線索,“咯吱”一下的推門聲刹那間闖入耳畔,青眠猛然抬眼,額上的冷汗隨著瞳孔裏映出的一個個影子而慢慢凝聚成珠。
“你……祭司命大人、離茉……你們……”眼睜睜地望著朝自己踱步而來的二人及後麵的幾名侍衛,此時的她早已驚訝得怔成了一根木頭,瞪大的眼珠裏滿是無措與緊張。
“原來毒害燼零殿下的人便是你——青眠!”祭司命輕柔的語氣中含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像一支無形的利箭,直直戳中青眠的要害。
於是,仿佛已放棄了任何蒼白無力的辯解,隻見她愣愣地跌坐在地,本是姣好的靨容布滿了恐怖的痛苦和死亡的絕望。
琉光殿。
側妃正閑適地安坐於尊榻上,囁了一口手裏的茶盞,一絲細細的甘甜之味潤縈舌尖,猶如一縷清香沁撲腔內,久久彌留,直至有侍女來報,說祭司命來見,她這才拉回悠遠的思慮。
“娘娘好雅性啊,這幾日後廷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您竟還能這般淡然以對,這茶品得想必也舒順吧,”一進來便見側妃那副逸然之態,祭司命隱約蹙了蹙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