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殘夢(1 / 2)

推門而入的雅樂感到一陣眩暈,不知是因為突然從緊張的狀態中解脫出來,原本支撐身體的力量瞬間抽離,還是因為這裏的環境,陽光被一絲不落地阻隔在外,空氣混濁稠重。

雅樂扶額向前踉蹌幾步,“啪”,“啪”。“有水?”飛揚的水花濺濕了雅樂的長襪,她揉了揉雙眼。諾大的教室空空蕩蕩,雅樂的聲音被空間撕扯得失真。四周的地麵向中間凹陷。雅樂踩著水走向這裏唯一的擺設,一副桌椅,就在教室的中心,水窪的最深處。

水麵就像茶色的鏡子,倒映著房間裏的一切,不經意地低頭,雅樂分明看到一個穿著藍衣黑裙的少女坐在桌旁,她的步子漾起的圈圈漣漪模糊了少女的麵容。抬頭,桌旁,卻空無一人。空氣如水一般泛起波紋,雅樂的頭昏昏沉沉,穿過波動的空氣,桌椅的形狀被扭曲。她已經分不清看到的是實物,還是水裏的倒影了。上下左右,所有的東西都已失真,扭曲得分辨不出形狀,隻剩下昏暗的色塊,被氣波、水波推動著,漸深漸淺。

她昏昏沉沉的感到自己站在水裏,自己又站在空氣裏,腳底發虛,身體旋轉搖晃,索性任由自己淪下去,陷下去。倒地的一瞬間,她看到水中的少女抬起頭來,那張精致而蒼白的臉成為她合眼前最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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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漾!猜猜我是誰?”伴隨著變聲期少年略帶沙啞的嗓音,一雙溫暖的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聽到陌生的聲音,她條件反射地掰開對方的手,轉過身去,想要看看這個魯莽又無禮的家夥是誰。

初夏的陽光既暖和又晃眼,太陽毫不吝嗇地將金子般的光芒撒向人間。路旁的樹,盛開的花,無一不鍍上了一層柔柔的陽光,連空氣中的花香好像也夾了陽光的味道,香得那樣幹淨、純粹。那綠的樹、綠的草周圍好像漂浮著鵝黃的薄霧,襯得愈發滴翠;有怒放的花朵,有含羞的花苞,沐浴於陽光之中,五光十色。微風拂過,柔嫩的枝條在風中輕輕搖擺。星星點點,陽光在顫動的枝葉間跳躍,仿佛無數個金裝的小精靈隨風起舞。

“你……”她被陽光晃花了眼,那張麵孔乍一看陌生,漸漸地,輪廓清晰了,卻分明是一張熟到不能再熟的臉。“景治?”回憶剛才聽到的聲音,越想越覺得那聲音是景治的,哎呀,真是腦袋鏽逗了,景治的聲音也能聽混!

“對,我是柳延平。”“不對,呃,你是,”雅樂拍了拍腦袋,奇怪,剛剛想說什麼來著,“啊,對了,你是,柳,延平。”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柳延平”,這三個字她說得很沒自信。她把對方的臉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瞅了個仔細。沒錯,是柳延平啊,我這是怎麼了。

“花漾?”少年的眼中是滿滿的關心和疑惑。我是青木花漾,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帶著極大的誘惑力。“我是青木花漾。”雅樂機械地重複道。“啊,不對不對,我是,青木花漾?”看到少年如春水般的雙目還在熱切地注視著自己,雅樂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延平,一定是今天天氣太好,搞得我有些鏽逗了!”雅樂指了指頭頂,信誓旦旦地說。

“花漾,你這傻姑娘。”柳延平曲著一根細長白皙的手指,刮了刮雅樂的鼻子。雅樂不滿地努了努嘴,她很奇怪自己會做出這樣的回應,她和,呃,柳延平的關係好像沒好到這種程度。

柳延平的臉突然欺近,雅樂的心裏一陣小鹿亂蹦,但雙腿卻沉沉的,好像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半步。“以後,隻許在我麵前這樣傻。”放低的聲音有點嘶啞,緩緩的語氣既性感又霸氣。雅樂的脖子被溫熱的氣息噴的酥酥麻麻,她很不自在地扭過頭去,但一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迫使她與少年對視。

從少年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情緒,似水如火。如蜜的幸福感潮水一般湧來,仿佛要將她窒息,她的心突然感到抽痛,是甜蜜到極致的苦澀,樂與悲如戀人一般相擁。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不許皺眉。”花漾俏皮地抬起頭,“我病了,你就是藥!”就像是一個慣壞了的孩子。

少年綻放出一個陽光的笑容,幹淨又包容,最後,他的麵容,他的笑漸漸消融,化作點點璀璨的光,與滿溢的陽光融在一起,模糊了雙眼……

她感到內心中、腦海裏總有源源不絕的能量,帶給她巨大的自信,鼓動著她表現自己,她是班級中最出色的學生,這種感覺有些陌生,但又好像向來如此。優越的家世、聰明的頭腦、美麗的容貌,她冷傲,生人勿近,卻又理所當然,好像一朵綻放於冰天雪地中的雪蓮花,這樣神聖高貴,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